身前的人,就連體溫,也低得不似活人,像是抱着塊上好的寒玉。
這不對勁。
無論童年、還是少年記憶中的他,也是活人感滿滿的,上次回來前一刻,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手腕的溫度,他的生命力。
可現在抱着她的,更像一具精緻的人偶,會動會怒會笑,卻沒了生命最基礎的脈動。
卧槽!
忽然的發現,讓江躍鯉自己都大吃一驚。
她偷偷擡眼,從這個角度,隻能看到淩無咎線條分明的下颌。那張臉依舊俊美得驚心動魄,皮膚蒼白,隐約可見的青色血管。
應該是活着的吧。
“雲生道君,我們并非一定要兵戎相見。”重折陌廣袖輕拂,語氣依舊從容不迫,“如果可以,我想和你談談。”
重折陌打斷了她思緒。
淩無咎聞言,輕蔑擡眼,想起方才江躍鯉頻頻與他四目相對的樣子,心中很是不喜。
“你又是哪裡來的宵小之輩,九霄天宗沒人了?派你這個垃圾來。”
随後,冷冷掃了他一眼,嗤笑一聲,“管不住眼睛,我不介意幫你挖出來。”
在場衆人皆以為,這位煞星因被圍觀而惱怒。
可處于旋渦中心的江躍鯉,非常迅速地悟了他的意思,這是因剛剛她和重折陌的對視而生氣?
她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睛,險些被氣笑。
大佬這是又是要鬧哪樣呀,這種時候cue她,還是用這種方式!
重折陌自然也聽出了他的意思。
面色終于出現一絲裂痕,一向平靜的面容,難得出現了怒氣。
他身側那位瘦高修士猛地禦法上前,不知三人的“愛恨糾葛”,氣氛正微妙,不懂風情地高聲道:“師兄何必與他廢話!”
他轉頭對衆弟子振臂高呼,“他連魔宮都放棄了,根本就是強弩之末,我們直接出手封印他便是。将他擒獲了,好處夠我們修煉百年!”
這句話像紅鐵入冷水,沉寂氣氛滾動起來。
原本畏縮不前的弟子們,頓時眼冒精光,手中法器紛紛亮起刺目光芒。有人舔着嘴唇,有人不自覺地往前蹭,簡直是一群嗅到血腥味的豺狼。
瑩潤封印玉牌自弟子們手中,懸浮而起,在虛空中勾連,光線幻化成璀璨的星圖。天地靈氣被瘋狂抽離,形成肉眼可見的漩渦。
江躍鯉心跳如擂鼓,掌心沁出冷汗。
來了來了。
動真格了。
“别怕。”
低沉的嗓音在頭頂響起,江躍鯉擡頭,正對上淩無咎似笑非笑的目光。那張蒼白的臉上,不見半分懼色,反而帶着幾分戲谑:“即便我現在虛弱至此,他們這些垃圾,還不至于能威脅到我。”
片刻過後,他微微挑眉,“把你外洩的靈力收一收。”
江躍鯉:“嗯?”
靠!
江躍鯉這才驚覺,自己周身的靈力,不知何時已化作淡藍色的薄霧,絲絲縷縷纏繞在淩無咎身側,像一層無形的護盾。
有些淩亂,又有些有迹可循,是她在無意識間布下的守護結界……
四周射來的目光,頓時變得尖銳如刀,那些九霄天宗弟子看她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個叛徒。
江躍鯉:請蒼天,辨忠奸!她真不是故意的!
丢人丢大發了!這靈力怎麼還帶自主意識的?!
她默默地将所有靈力揣回丹田裡。
接下來的場景,讓江躍鯉徹底明白了,淩無咎有足夠的底氣,說一句:“在座各位都是垃圾。”
身後廢墟中突然傳來金屬碰撞的脆響,九條玄鐵鎖鍊自廢墟穿出,破空而來。
鎖鍊所過之處,空間都泛起漣漪,靈力磅礴,壓得江躍鯉幾乎喘不過氣。
淩無咎卻連眼皮都懶得擡。
他五指成爪淩空一抓,周身黑霧瞬間化作千百個猙獰骷髅。那些骷髅發出刺耳的尖嘯,如蝗蟲般,撲向鎖鍊,眨眼間,便将九條鎖鍊纏得密不透風。
江躍鯉聽見他的一聲冷笑。
見他随意地扯了扯手指,又聽見“铮”地轟響,九條鎖鍊瞬間繃得筆直。
在衆人驚訝的眼中,他硬生生将整片地基掀起,碎石塵土,漫天飛揚。
布陣的弟子們齊齊噴出一口鮮血,修為較弱的,直接如一片枯葉墜落,生死不明。
黑霧着纏繞鎖鍊,它們如同活物般啃噬着玄鐵。
和寝殿的地面那樣,鎖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千瘡百孔,密密麻麻。
江躍鯉又起了一身雞皮,不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