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境很遠,遠得光是從東境到這來就費了半個月,但它又不遠,五境之内它離東洲最近。
将近九龍山,陸地空中人群熙攘,時不時有相熟者互相招呼。
朝攬雲站在船邊,輕垂目,頗為無聊地從飛舟上向下望去,一片禦劍白衣的遮擋之間,她望見了下方不遠處的九龍山。
九龍山,山脊如九龍向山頂朝聖,崇向龍珠。外圍人群繁密,接近九龍山之處卻毫無人影,令人疑惑。
她從容地掃了一眼船下,腰上挂着那把細長烏黑的劍,抱着臂,背靠船身,身體微微向後仰。
黑發随風飄揚,随意系上的紅發帶和黑色武服的衣擺也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天真高啊。”
被她勸了很多遍還是堅持留下的青憐輕聲感歎道。
“嗯。”
摘下了白布瞳孔色黑的師青缇也探頭下看輕聲應和。
“是嗎?”
朝攬雲輕啟唇齒,面上帶了些躍躍欲試,伸手按住了船側。
“你們覺得如果從這萬丈高空落地,會是什麼感覺?”
說罷,單手用力,她一個翻身,躍下了飛舟。
挂在腰側的劍瞬息飛出,它脫離腰側,在空中翻滾幾下,随朝攬雲落下。
迎着舟上空中目擊人們的驚叫,空氣被越過,徒留天空歎劍的幾聲哀鳴。
朝攬雲看着上方,瞳孔放大。
一個翻身,腳踏萬丈高空,望目下山河之小天地之大。她勾唇望着下方,腳下的劍身興奮得嗚嗚作響幾個翻滾。
偶爾聽到幾聲怒罵,“停劍,是誰家的衰孩子,從這麼高的空中跳下來不要命了?”
她一馬當先飛向了九龍山。
“懶雲!”
“師姐!”
飛舟上傳來了幾聲呼喚,朝攬雲一時恍若未聞,風聲過耳不留痕,馳劍一往向無前。
周圍禦劍趕往九龍山的人并不少,零零碎碎趕來的散修、劍修還有一些像她一樣執意脫離隊伍的宗門弟子。
有不少人見她模樣,争馳與她并肩。
耳旁傳來了沙沙的聲響,是劍與空氣的相争。
“前方這位道友?要不要同道奔山?”
不遠處跟着趕過來的一位布衣修士提聲問道。
朝攬雲腳尖微頓,腳下黑劍速度不改,隻任她反身笑眸回答。
“道友同是前往九龍朝巅之人,到了九龍山自會相遇。”
說罷,黑劍頂着寒風冽冽飛速而去,直至她濃烈黑發伴着飛舞紅帶同在路人眼中消失。
前方區域空無一人,奇怪的啪叽一聲,上方一陣壓力傳來,朝攬雲措手不及如佛手拍下被肆意向下壓去。
怪不得沒人呢,她心底咬牙,大意了。
她腳尖一踢收起劍,任禁制壓着自己自由下落,一隻折翼的雀将躍入陸地那廣闊樹林。
落到樹林的高度時,朝攬雲才終于睜開眼睛,下方有不少行走人群,她運起靈力一個翻身踹向了附近的樹,借着這股沖力在一棵又一棵樹中不斷轉移,慢慢向前趕路。
樹下交談聲陣陣。
在此不遠處,一青衣女子跟着躍下,飛舟橫渡也在九龍山附近的飛行禁區落下。
不知多久,前方已經毫無人蹤,朝攬雲才喘着氣愉悅地坐在了接近山峰的那顆樹的樹杈上,她看着不遠處的坡泉,靠着樹幹笑了起來。
不愧是九龍道觀所在之處啊。
就算是借力浮空也是不容易。
可惜還要折返去找宗主他們,她有些苦惱地看着将近的山巅想,想當第一個登頂人。
遠處草叢窸窸窣窣,一襲白衣急急行來,朝攬雲藏在樹上透過樹葉向下望去。
白衣人站在樹下,端身正冠,她隻能看見那襲白衣背後背着一個用金絲繡着花紋的黑色劍囊。
她的黑劍微微嗡鳴,是在不滿自己的待遇,近十年都沒有過一個規整的劍囊。
朝攬雲安慰又警告地摸了它一下。
白衣人聽力靈敏,他察覺到劍鳴回過頭來,朝攬雲在他向上看前連忙一個縱身離開了這棵樹。
徐懷初。
她看見他下眼睑那兩顆紅痣才恍然大悟。
“雲師妹!”
他似乎是猶豫片刻後揚聲開口,“可否出來一見,師父說要你一個人去闖那蝮蛇賽。”
朝攬雲無意為難他,她躍下樹枝,輕飄飄地在他背後降落。
“徐師兄是有什麼事嗎?”
徐懷初回過了頭,眸子中有些焦急,清淩的色彩,眸下紅痣濃豔。朝攬雲走神想道,若是這幅相貌去扮花魁定是可讓無數文人墨客出詩著文。
“我會和你一起參加蝮蛇賽的。”
“為什麼?”
朝攬雲有些疑惑。明明是應當感謝的話。
蝮蛇賽是會死人的。東洲不能折兩個人,朝攬雲并不了解他,不知道他會不會死。
“因為,”徐懷初喉嚨好像被什麼哽住了,口中‘因為’半天才吐出下一句,“因為我想和師妹一樣挑戰自我。”
“哦,那祝師兄成功。”朝攬雲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隻得幹巴巴說道。
她聽得徐懷初噗嗤一笑,突然很開心似的說道:“願如師妹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