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攬雲看天上遊雲,舟旁水清蕩,劃槳适過簪花姑娘。
“不是我說的。”她歎了口氣,“是讓我來九龍山的人說的。”
“那她?”
布衣修士投過來疑惑的眸光,他撐着船槳慢慢劃着。
“我不知道,那天旅館附近異變了,醒來時已經過去很多天,我一直不敢問。”
“哈,真無用啊我,事到如今也隻能來參加個比賽。”朝攬雲拿手緊緊捂住了眼睛,手上一片黑,陰濕潮熱,她空洞地盯着捂住陽光的那片黑。
“那就相信她們活着吧!”
移開手,布衣修士笑着伸出了手,“她們會活着的。”
入目即是澄澈的瞳孔,山青海闊,碧波千裡。
“承你吉言。”她笑着道。
“如果世界上都是你這樣的人,我不會後悔死在北境的。”
菰米落葉秋铎時。
我其實已經發現線索了不是嗎?一樣的火浸,時間也對得上,可是如果結果不如我所料呢?如果結果如我所料呢?
“我也不會,如果世上都是你這般心思澄澈之人,我會一直在清剿隊直到落幕。當然不是也可以,我願意保護所有人。”
這裡的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将來回去戰場,即使有人不知邊境的異化早已加劇。
很多人自修煉以來就是抱着必死的決心的。
朝攬雲的眼眸彎了起來,如一江春水淼淼懷波,飛吹過就撩起一畔柔意。
“今天很高興遇到你!”
她站在碼頭邊揮了揮手,拿着船槳遠去的布衣修士也揮了揮手告别。
煙霞垂暮,天下人間都被流光金晖,時光仿佛會永遠停留一般。
煙水也茫茫,心所也浩蕩。
他轉身而去,混迹于人群之中,從茫茫處來,向茫茫處去。
朝攬雲鞠了一捧水,沖刷掉臉上可能留下的淚痕,帶着笑容回去了青憐的房間。
青憐還沒回來,就像再也不會回來了一樣,桌案上的書籍随着她進來的動作被風吹回了一角,朝攬雲小心地将書頁壓回去。
别亂想,在這裡可以出什麼事情?
呆滞片刻後,她終于從麻木的狀态中掙脫出來,狠狠揪住了臉頰肉,直到她清醒過來。
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呢,要去找昨天的貴婦人,她會幫忙的,旅舍大家的存亡,她會幫忙的。
她有所謀求,不管是情感還是麾下事故的真相。
直至魂不守舍強逼自己清醒,朝攬雲渾渾噩噩、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房門,努力憑着記憶向昨天那個屋子走去。
“看呐,我就說她現在的心神還無法很好地承受穿越時空。”
“是嗎?”空中虛無的聲音笑了起來,“她已經比大多數人都強了不是嗎?而且這并不是她第一次越過時空的束縛啊,她将會越階,我看得到。”
朝攬雲看着屋子前的一堆面具人深吐了一口氣。
“請問,漢家貴人在嗎?”
聲音乍出,面具人皆面無表情,猶豫片刻她再次開口。
昨天蹲的那顆樹下,戴黑色金甲面具的男人跳下來,頗具興味地開口道:“你是誰家的小崽,昨天偷偷來不成,今天就光明正大喊門了?”
他今天身上套了一身黑色甲胄,手上還拿着狂斧,就像是馬上就要出去一般。
朝攬雲判斷出自己打不過他,最多隻能保命,于是心底生出一絲畏難。
“這時候知道害怕了?知道天驕城槐家是什麼聲名嗎?上午另一個小崽子來了,緊接着你就來了,今天是不想讓我安生啊。”
“另一個人?”
朝攬雲鎮定自如地松開了手中握緊的黑劍,“是誰來了?”
面前人帶着黑色金甲面具看不出表情,擡起手摸了摸下巴,渾身透露出一種嚣張的氣息。
“想知道啊?不告訴你。”
朝攬雲皺起了眉,頗為氣急。
“你不告訴我,我也可以回去問。”
“行了,你這小崽子嘛沒意思,主子猜到你會來,她讓我轉告你,三天後,天驕城北門見。怎麼?三天後你應該能解決蝮蛇賽第一輪比賽吧。”
他抱着臂道:“蝮蛇賽啊,淘汰者可通過此比賽獲得重返賽場的機會,勝利者也需要再次打敗通過蝮蛇賽初賽的人才能奪得冠首。”
“你們兩個,可是所有參賽者的對手啊,衆矢之的。”
“是嗎?”朝攬雲不驕不躁地眨眨眼,睫毛的翕動分外冷靜,“榮幸之至。”
“早就聽聞金家叛徒桀骜不馴,她的傳人竟也是這般。”
“雖然我很喜歡金鱗姑姑,但我更希望他人眼中看到的是我,而不是誰的傳人。”
“那就等你有這個資格吧。”
“黑水寨似乎聯系了一些人來逃避去往北境以北清剿異變獸的義務。”
異變獸?看來這是中境的稱呼。
在面前人扔出的爆炸性信息中,朝攬雲先提取到了最不重要的一點。
“據馬奎,對,就是你昨天見到的那個敢在主子面前大喊大叫的人。據他所言,黑水寨那群人遷徙時總是喊渴,每遇水源便如久逢甘露一般瘋狂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