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非沒想到老者陰魂不散到此等地步,他冷聲問道:“你既然不想讓我被污染,那下一場血雨是什麼時候?”
她又像魔怔一般,嘴裡反複念叨着那幾句話,所非沖向她面前,狠厲地拽住她的衣領,語氣也兇狠起來:“下一場血雨是什麼時候!”
她這才回過神來,眼神裡充滿了驚恐與不安,她伸出手反握住所非的手腕,顫抖地說道:“維旦,會死的……這樣下去會死的……”
老者完全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裡,根本不回答所非的問題。
或者說,也許這個視角最開始就是維旦的視角。
從她開始訴說那些不公開始,他就已經是維旦了。
“我不會死。”所非說:“隻要我擁有了血液等級,我就再也不會生活在歧視之下了。”
“不可能的……維旦……你是人類啊,你接受了他們的血隻會讓自己變成D級而已,根本和現在沒有區别!”
這時候他該怎麼答?
想起那晚維旦信誓旦旦地對女人說這世上沒有純血之人,但是第二天王子為了拉攏女人就拿出了那瓶純血。
“不會……”所非突然知道維旦怎麼回答的了:“如果是純血,就不會隻是個D級了。”
老者激動道:“這世上根本沒有純血之人!普魯卡斯人的血液早就被稀釋了!”
所非也激動道:“那世上更不該有賤血之人!”
老者無奈地歎氣,周遭的環境開始不斷虛化,所非謹慎地盯着老者動作,高樓建築都像液化般融化成一攤模糊的虛影,最後所有的影子彙聚一起,由黑變紅,赫然是一幅血海景象。
老者徹底消失,隻留所非在一片血海之中。
他聞不到血液的味道,身上也沒有被腐蝕的痕迹。
所非隻能自己尋找離開的出路。
天空是純粹的黑,地面無窮的紅;世間一片靜谧,除了所非前行時帶來的迸濺水聲,再無其餘聲響。
當初老者是把自己往湖泊帶的,那他現在應該也在附近。不知走了多久,他忽然聽見了一聲悲鳴。
“真是可笑……他們連普魯卡斯人都不是,竟然還要圍剿我!”
所非聞聲望去,卻沒有見到任何一個人。
“我們的血統……不會消失。”女人的聲音還沒停止,然而最後再沒有說話聲,隻剩下轟隆鳴響和血海翻湧的殘聲。
“咳咳……”所非終于聞到了濃郁到作嘔的血腥味,他捂住口鼻,看着猶如地獄一般的場景。
聽剛剛那個女人的描述,她應當是純血之人。
但是最後的聲音……那幾聲轟鳴,還有隐隐約約的水流澆灌聲,都代表什麼?
血腥味讓所非的大腦開始進入暈眩狀态,他大口向外呼氣,腳步未停,仍舊向前。
不能停在這裡。
從聞到味道的那一刻開始,這一場夢越來越趨向真實。所非的小腿部分完全沉浸在血海中,遲來的疼痛終于開始給他反饋。
所非将他的左腿抽了出來,發現他外層的皮肉已經被腐蝕,露出裡面鮮紅的肌理;他的疼痛感沒有那麼強烈,隻是感受到了燒灼帶來的刺激。
“呼……”所非隻能再将腿放進去,繼續往前。
再這樣腐蝕下去,露出骨頭的那一刻,他就徹底失去前行的能力了。
到底在哪?這場真實之夢的盡頭到底藏在哪裡?
他的額頭不斷地滑下汗珠,這裡連吹過的風都帶着惡心的味道和焦灼的熱意,處處都在瓦解他的意志。
而他的能力又因為自己的決策失誤用掉了,不然他還能用能力脫困。
“真是可憐的人。”
這次又是男人的聲音。
所非四處張望,與上次不同,這次他眼前出現了一個模糊的身影。
這個影子,和畫展上純血之王的身影很像。
“将自己澆築成雕像,就可以保護自己的血脈嗎?”
所以他剛剛聽到的聲音是女人把自己變成了雕像?
“不過你的想法很純粹。”男人繼續道:“既然如此,我滿足你的願望。”
所非看着那身模糊的影子,然後向此前進。
男人似乎穿了一身很寬松的長袍,任由風将他的長袍吹得淩亂。身處血海腥風之中,他的存在完全和此地格格不入。
所非停了下來。
男人不知何時将臉面向他,但是所非看不清他的面容,隻能感覺到他的視線停留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