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告别紀氏兄妹,江遲硯禦劍趕往山下,隻見幾個男人圍着一個少年拳打腳踢,打罵聲不絕于耳。
“你活膩了是不是?還敢頂撞我們少爺!也不看看自己那副窮酸樣!”
“真不知道你這種人是怎麼走過登天路的!真是晦氣!”
“得罪了我們少爺,你以後别想好過!”
林邬玦蜷縮着身體,任由拳頭落在身上,一言不發。
他們口中的少爺站在一旁,眉心緊鎖,一臉煩躁地開口提醒:“注意着點,别把人打死了!”
他衣着華貴,一看便知身份特殊,得罪不起。分明是加害者,但他稚氣未脫的臉上卻滿是糾結,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讓他整張臉都扭曲了幾分。
“讓你的人住手。”江遲硯無聲閃到少爺身後,長劍輕飄飄地搭在他肩上,貼着脆弱的脖頸。語氣森寒,“不然我砍死你。”
少爺悚然一驚,渾身緊繃起來。他想回頭去看,不料長劍逼近他脖頸,劃出一道血痕,江遲硯的語氣帶上了笑,輕飄飄的,卻更讓人覺得驚悚:“還愣着?真想死不成?”
“都、都給我住手!不許再打了!”少年顫着聲音大喝一聲,驚得林中鳥四散。
男人們停下手,這才驚覺自家少爺被威脅了,吓得臉色慘白,哆哆嗦嗦地求饒:“仙長、仙長我們錯了!您要打要罰都沖着我們來!少爺他、他不是有意的!求仙長開恩啊!”
江遲硯挑了挑眉,看來這幾個人并不是無界門弟子,那他就放心了。
林邬玦從散亂的頭發中窺見了熟悉的面容,他困惑地眨了眨眼,不動聲色地将袖中折扇收了起來,踉踉跄跄地起身,虛弱地喊了聲:“師兄……”
他完全沒有賣慘的意思,但在江遲硯看來,瘦弱的少年渾身是傷,狼狽不堪,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遍布淤青,簡直慘得人神共憤!
江遲硯的好心情完全沒了,他收回劍,少爺剛想松口氣,身體卻不受控制地飛向一旁,和幾個男人緊緊貼在一起,動彈不得!
江遲硯這才看向林邬玦,語氣堪稱溫柔:“小阿玦,他們打了你,你打算怎麼懲罰他們?”
林邬玦被他這稱呼吓得一哆嗦,不經意間掠過他危險的眼眸,又是一驚,這一刻,他終于意識到,眼前之人,是未來毀天滅地的大魔頭!
思緒紛亂間,林邬玦隻有一個想法:不能讓江遲硯殺人!
他上前幾步,黑沉沉的眸子露出幾分懇求:“師兄,我沒事的,你别、别髒了你的手,他們不值當。”他從未求過人,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憋出這麼一句。
江遲硯定定看他半晌,忽地笑了:“你想什麼呢?我又不是什麼殺人如麻的魔頭,隻是讓你揍他們一頓解解氣罷了。”
林邬玦一愣,臉刷的紅了,面上閃過一抹羞愧,讷讷地道:“是、是我誤會師兄了……”
他話未說完,手裡被塞了一根木棍,江遲硯鼓勵地拍拍他,指着那些人道:“去吧,隻要打不死,就往死裡打。”
幾人一聽,頓時慌了神,嗚嗚哇哇地求饒,眼裡充滿了恐懼和懊悔。
然而林邬玦并沒有下狠手,他給每人分了五棍便停了下來,把木棍還給江遲硯,笑得很真誠:“多謝師兄!我已經解氣了。”
江遲硯神色複雜地接過木棍,臉上明晃晃寫着倆字:就這?
将人放走後,江遲硯恨鐵不成鋼:“林邬玦,你是菩薩嗎?别人打你,你就不知道反抗嗎?我給你的機關扇你為什麼不用?”
林邬玦想到自己的任務,說了個謊:“可是……可是機關扇裡面都是很鋒利的武器,我、我怕會不小心傷到他們的要害……”
江遲硯嘴角抽了抽,擡腳朝附近的村莊走去,還不忘提醒愣怔的某人:“傻站着作甚?還不跟上!”
林邬玦小跑着跟上來,什麼也不問。江遲硯突然想到什麼,反問:“你就不怕死在這些人的群毆下?”他可還記得,林邬玦是何等地惜命,為了保命甚至不惜“忍辱負重”來攻略他。
林邬玦怯怯道:“不會的,他們下手不重,也沒想要我的命……”
江遲硯一口氣梗在心口,不吐不快:“所以隻要打不死,你就任由着他們欺負?林邬玦,樂山大佛就該讓你來坐!”
林邬玦始終垂着頭,半晌吐出一句:“我覺得做人應該善良。”
江遲硯腳下一滑,差點原地升天,内心劃過無數髒話,最終隻憋出一句:“……你開心就好。”
山下村莊有一家非常火爆的飯館,直到晚上也依舊有很多人。江遲硯推開門,随意和老闆打了聲招呼,便熟門熟路上了二樓包廂。
林邬玦倉促一瞥,被老闆兇神惡煞的笑臉吓了一跳,但店裡卻坐着不少客人,顯然這張臉并沒有影響到他的生意。
“乖乖等着。”江遲硯把人扔進包廂便轉身離開,林邬玦終于卸下渾身力氣,無力地癱在椅子上,表情因痛苦而扭曲。
意識昏沉間,他聽到開門聲,轉頭便看到一張兇神惡煞的臉,正是方才見過的飯店老闆。
“麻煩你了,劉兄。”江遲硯落後一步,反手關上了門。
“小事,不麻煩!”劉勇豪爽地笑笑,襯得那張臉更加兇。
林邬玦不知所措地站起來,眼神在二人中間亂瞟。劉勇将一個小箱子放在桌上,打開,裡面是各種藥品和紗布。
“來吧孩子,衣服脫了,叔叔給你上藥。”
林邬玦求助的目光落在江遲硯身上,明擺着不情願。
江遲硯裝瞎攤手:“看我幹嘛?專業的事還得交給專業的人,你放心,劉老闆和我是老相識了,你不會把你怎麼着的。”
當事人樂的哈哈大笑,一邊給林邬玦上藥一邊解釋:“可不是,當年還是小江把我從魔物手底下救出來的呢,還幫我在這開了這家店,要不是他我早就沒命了,那還能有現在這種快活日子!”
林邬玦全程聽着,一言不發。倒不是他不想說,而是劉勇手勁太重,他隻能強忍着一聲不吭,額上都沁出冷汗。
江遲硯涼涼地道:“看吧,這就是你任打任罵的下場。”
林邬玦還沒說什麼,劉勇倒是不樂意了:“诶!這怎麼能是人孩子的錯!分明是那群打人的沒素質!”
江遲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