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蕪才靜悄悄地推門回來,很快換好衣服鞋子就進了廚房。
切菜、淘米、煮粥,每一個動作都十分的小心,怕發出什麼噪音吵醒了還在熟睡的宋韫之。
宋韫之起床洗漱好,一推開門就看到了桌上熱氣騰騰的青菜粥,和一小碟晶瑩剔透的蝦餃燒麥。
見宋韫之出來,林蕪很快地放下了袖子,将手放在還有些灼熱疼痛的左手手臂上。
“你今天有課吧?還起這麼早做早餐?”
林蕪拉開椅子,答道:“十點多的課,有時間的。”
宋韫之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八點四十五,還早。
飯桌上安靜得可怕,除了碗筷的碰撞聲和兩人的呼吸聲外沒有其他任何聲音。
兩人都十分默契的沒有提起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之後的一連幾天内,兩個人是都在這種自然又微妙的氛圍中度過的。
每次都是林蕪先一步起床做早飯,沒有一天重樣。
如果當天沒有早課,她就會等宋韫之起來之後一起吃,即使宋韫之沉默着不說話,她也會感到幾分在家的安心。
如果當天有早課,那她就會提前把早飯做好,放在鍋裡溫着,自己随便拿一塊面包,輕手輕腳地離開。
或許是兩人真正待在一起的時間不多,又或許是兩個人都在刻意回避這個問題,一連好幾天過去,沒有一個人提起要離開這回事。
星期五,林蕪下午沒課,早早就收拾了東西從宿舍離開,騎車去醫院接中午去複診的宋韫之。
她在醫院門口等了好久,看着來來往往進進出出的人們,有抱着新生孩子的小兩口喜笑顔開,有推着垂垂老矣的親人唉聲歎氣,還有用擔架擡着,匆匆進入急診室的傷者。
形形色色的人從她身邊擦肩而過,除過救護車閃爍着的紅藍·燈外,幾乎每個人都是灰蒙蒙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宋韫之拿着繳費單的身影才出現在人群之中。
她上身穿了一件白襯衫,袖口随意地卷起,露出一截白嫩的手腕和挂在手腕上松松垮垮的老式手表,下身為了方便檢查搭了一件半身牛仔裙。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件深藍色的裙子此刻在林蕪眼裡格外的鮮亮。
休息了一段時間,宋韫之的腳已經可以正常走路了,腳上的拖鞋也換成了一雙白色闆鞋。
發現林蕪站在不遠處後,她伸手将垂在眼前的頭發别在耳後,加快了速度走上前。
“不好意思,多跟大夫問了幾個注意事項,讓你久等了。”宋韫之理理披在身後的卷發,對林蕪溫柔笑笑,“現在可以走了。”
“不久。”林蕪回了一聲後,握着自行車把手的手漸漸收緊。
宋韫之已經站在了自行車後座,見她半天不動,疑惑問道:“怎麼了?”
林蕪抿了抿唇,臉上顯出了少見的窘迫。
“别坐了,打車吧。”
宋韫之一愣,林蕪已經拿出了手機,點開了打車軟件。
雖然平時她可以絲毫不在乎别人的目光,騎着這輛自行車上山下海,但是宋韫之在就不同了,她實在做不到讓宋韫之坐在這麼破爛的自行車後座上。
所以,她選擇打車。
還好這車來得很快,沒等宋韫之問為什麼,一輛白色的汽車就停在了兩個人面前。
“那就先把它搬上去吧。”宋韫之轉頭看林蕪,在司機滿是詫異的注視下,林蕪一個人硬着頭皮把自行車搬進了後備箱。
司機似乎不太放心,等兩人坐好也沒有直接開車,而是帶着一絲不确定問林蕪:“小姑娘,你确定那個車不會散架吧?”
林蕪點頭:“确定。”
司機還不放心,操着一口蘇南口音叮囑:“小姑娘我可要和你說清楚的哦,散架了我不賠償的。”
林蕪側過頭,不敢對上司機的眼神,更不想被宋韫之看出自己的窘迫。
“嗯,走吧。”
司機百般确認後終于發動了車子。
車内空氣寂靜,宋韫之瞥到了林蕪有些泛紅的耳根,忍了好久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
林蕪的耳根更紅了,她按下車窗,一股帶着涼意的風湧入車内,依舊不能吹散她耳朵和臉上的熱意。
“小蕪?你今天有什麼想吃的嗎?我請客。”宋韫之的聲音很輕快,是林蕪這些天都沒有聽到過的。
看來她的腳好之後,心情也轉好了很多。
林蕪松了口氣,“你想吃什麼?我都可以。”
“嗯……”宋韫之想了想,拿出手機在某APP上搜索了好久,最後停在一家看起來裝潢和菜品都不錯的日料上,“日料怎麼樣?”
林蕪點頭:“可以,不過……”
她看向宋韫之,似乎在糾結要不要問這家餐廳貴不貴。
宋韫之當然看出了她的心思,輕笑道:“我請客,不用擔心錢。”
林蕪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說出什麼來。
車内的氛圍再次歸于平靜,帶着一絲暖意的熏香甚至讓人有些昏昏欲睡。
就在林蕪緩緩閉上眼睛的時候,一陣勁爆的電吉他聲突然從前方傳來。
林蕪猛得睜開眼睛,感覺心跳都停了一瞬。
隻見後視鏡中,司機的臉帶着笑意:“年輕人不要這麼消沉,聽聽音樂放松放松噻。”
緊接着,一陣電音如同魔音貫耳一般闖進林蕪的耳朵。
林蕪明顯看到身邊的宋韫之嘴角抽了一下,但她還是笑着道:“謝謝姐姐,很有活力。”
宋韫之本來就是那種長輩看一眼就喜歡的長相,現在這聲柔柔的“姐姐”更是把司機叫得心花怒放。
她喜笑顔開地回:“是吧?平時跑滴滴就靠音樂續命了,我還會唱嘞!今兒心情好,我給你們開個嗓!”
說完,她清了清嗓子,跟着音樂唱起來。
說不上難聽,但是現在林蕪腦子裡隻有四個字:
魔音貫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