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噔！

一陣響亮的馬蹄驟然在街道上飄過，卷起一股風。

姜寓九擡眼就見馬上的人，肩上斜跨了個灰布包袱，俯下身努力抓牢缰繩卻依舊東倒西歪，滿頭的汗，見了鬼似的一張僵白的臉，瞧着倒是可憐極了。

“活了！活了！”李令望喝下最後一口面湯，眉飛色舞。

則靈看着那人的背影，疑道：“剛剛過去的那人是誰，這個時候急着出城？”

攤主顯然也察覺到那一陣急促的馬蹄略有不對，走到大道上看騎着馬飛馳過去的那男子背影。聽到則靈的話，笑了笑回答：“四位客官不是齊明人吧。剛剛騎馬過去的我瞧着像是下個月要尚公主的那城西王家的二公子嘞！”

懷光道：“哦？那個就是傳說中的驸馬？”

攤主點了點頭說道：“若我沒看錯的話，怕就是那位準驸馬爺了……唉！看他樣子像是往城外逃去了！”

懷光輕笑一聲，道：“聽聞齊明國長公主殿下與曆任驸馬會用采陽補陰之術……掌櫃的，可确有此事？”

那攤主直擺手，驚道：“可不敢亂說，可不敢亂說啊！”又警惕地左右瞧了瞧，見現下玄武大街确實沒什麼人，對着姜寓九等人小聲道：“各位客官既然是從外地來的，就别管這件事了！我和我婆娘是做小本生意的老百姓，哪兒知道這裡面什麼門道，但是我瞧着啊！水深得嘞！”

“咳！”在一旁收拾鍋子的女人用力咳了一聲，嚴肅道：“别亂談論這件事！快來收拾收拾，咱該回家了！”

姜寓九見攤主夫婦不願多聊此事，心道不要讓這二位為難了，便起身對攤主長揖道謝，領着懷光三人離開了。

待他們走遠，女人走上前收拾碗筷，低頭就發現海碗旁邊多出了一塊銀錠，急急追出攤去，遠遠望着漆黑夜色下姜寓九四人逐漸遠去的背影，還能依稀聽見他們交談的聲音，呢喃道：“那位神仙似的客官給的也太多了……”

“你怎麼知道那什麼公主用了那什麼采陽補陰之術啊？”李令望誇張地對懷光叫道。

話音剛落，遠處空蕩蕩的街道竟蹿出一隻大橘貓，大聲沖着他們“喵——”！可見李令望方才嗓門之大，聲音之尖……

姜寓九皺眉“啧”了一聲，瞪了一眼李令望：“小聲點兒行嗎，這位李公子，才吃飽了就鬼哭狼嚎！”

李令望吐了吐舌頭，撓頭道：“知道了師姐。”

活寶。

姜寓九還未轉頭去看懷光，忽地嗅到一陣桃花香撲近，耳朵上傳來柔軟的觸感，一隻手伸向她靠近李令望的那隻耳朵，捉住它輕輕地揉了揉，随後就聽見一道低沉的嗓音在頭頂響起，極近。

“姐姐，耳朵沒被吵痛吧？”

則靈：驚！

李令望：驚！驚！驚！

姜寓九睜大了眼睛愣在那，不等她做出什麼反應，那手便拿開了，懷光往旁邊退了一小步，稍稍彎腰面帶疑惑望着姜寓九，柔聲問：“姐姐？”

姜寓九看着懷光那張臉，在黑夜依舊瑩瑩生光，春波蕩漾似的眼睛裡透出真切的關心和困惑。姜寓九猛地回神過來，暗道慚愧，懷光一臉真誠，自己反應這麼大，恐怕是要吓着他的……

姜寓九挑眉随意一笑，順着懷光的話胡謅：“你都親自幫我揉了，我自然是不痛了。”

李令望：？

懷光怔了一會兒，後又似乎想起姜寓九慣是如此，面色不變，直起身子看向别處，

“我也是在途中偶然聽聞這個傳言。隻知道這齊明國的長公主自十幾年前心愛的探花郎慘死後，就吓得病倒了。齊明國的皇帝千山萬水尋來一術士，這術士似是有些本事，會一些詭道……”

姜寓九被轉移了注意，道：“詭道？恐怕就包括那采陽補陰之術，就不知還有沒有用其他的……”

則靈在一旁問：“那剛剛急着出城的那個驸馬，他應該是知道了這些傳言，所以找了個機會終于逃出去了吧！”

姜寓九聞言側首對她笑了一下，并未回答。

四人一時間都不說話了，姜寓九陷入了沉思，大家安靜地朝着前方走去。

·

呼呼呼——他胸口劇烈起伏着，手腳酸軟地靠着一棵樹，每一次呼吸都像火燎般刺痛，如雨的汗流進眼睛，腌人得很。

整個人累得天旋地轉，實在是沒什麼力氣再走了。天還沒亮，周圍很靜，靜到隻有他急喘的呼吸聲。

忽而遠處傳來一聲響動，似是枯枝斷裂，又像是别的什麼。

“誰！”他後背緊繃，身子劇烈抖起來，雙腿猶如篩糠，“出來，給我出來……我看見你了！”

“啊！”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驚起遠處林子一群麻雀，麻雀撲棱撲棱飛遠了……

周圍很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