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寓九扶額:“都消停會兒……剛剛是我主動牽的。”說罷,念及此處并無危險,便将手從懷光手裡抽了出來,對懷光一笑,“想什麼呢,若有危險自然是要顧着你的。”
這話真的是既體面又貼心,一下子向在場三人都作了解釋。
若是一般人指不定是要感動了……
懷光垂眸就這麼盯着身側那人的衣角,以及原本牽住他的那隻溫滑玉手飄離自己。指尖微不可察地撚了撚,面上不見波動,唇角甚至還帶着溫柔的弧度。
一旁的李令望無意瞧見了他的臉色,心道這家夥是在心裡美着呢,還是在心裡氣着啊,死狐媚子果然有城府,整天一副溫柔勾人的模樣變也不變。
随後冷哼一聲,雙手抱胸移開了目光。
這邊姜寓九走向則靈,指尖凝出些許銀芒,虛按在則靈額心。則靈頓感一股暖流遊走全身,渾身冰涼之處似被暖玉烘熱,最終暖流遊回額心,不由地歎出一口郁氣。
姜寓九仔細檢查一番後,發現則靈除了原本就存在的經脈滞澀,并無其他不妥,才稍稍放下心來。
轉身剛想對李令望和則靈簡要講述方才看到的情景,忽而,他們身旁将離的身影開始發生細微的扭曲,眼前所見之物皆如水中倒影般蕩漾不清,一團濃霧在四周彌漫開來,姜寓九聲線微涼,
“勿動——”
·
寝殿被濃霧籠罩,寶珠香爐一記鈍響落地,夜明珠化為齑粉,珊瑚柱簌簌剝落,眼前所見之景皆快速褪色,失去熠熠光彩。
霧氣夾雜着一股潮濕的鹹腥氣味飄到姜寓九臉上,耳邊傳來似遠又小的破鑼般的男聲,随後是淡漠的女音。
霧散人現,姜寓九瞧着前方将離被一濃眉細眼,身量魁梧的男子攔住,這男子看着是一副憨厚姿态,舉手投足是谄媚讨好,正低聲和将離說着什麼話……
瞧瞧這老實中透着油滑,恭敬中帶着倨傲的模樣,姜寓九在心中暗道,這怕不就是野豬精本精!
此刻他們腳下是細軟的白沙,身側是翻湧着浪花的海面,幽藍的天穹籠在頭頂,鷗鳥盤旋歡唱——此刻他們竟身處東海之濱!
李令望伸腳跺了跺白沙,将沙灘刨出個坑,環望四周怪道:“場景變幻莫測,師姐,這幻境究竟是怎麼回事?”
“目前看來,幻境中人物無法探知我們的存在。如今幻境内場景又發生變換。要麼是我們無意間觸發了場景變換的條件,要麼是境主的心緒波動。”姜寓九說完,頓了頓,又道,
“莫慌,無論哪一種,我們所見之景皆随境主視角轉變,先觀察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再做打算。”
說罷,她扭頭看四周環境,毫無意外地對上懷光的目光,懷光此刻站在離她較遠的位置上,就這麼望着她,一副孤零零的小可憐模樣,姜寓九自然地招了招手:“懷光,站過來些,站這麼遠做什麼。”
懷光走近,等挨着姜寓九,嗓音低低道:“我沒有站那麼遠,姐姐,是你走的遠了。我一直站在那邊沒有動。”
姜寓九動作一頓,聞得桃花香重新纏繞上來,擡眼與懷光對視。懷光攝人心魄的眼眸裡沒有任何其餘東西,隻有一如既往的吟吟笑意,以及最深處那抹若隐若現的幽暗碧光。
方才的話仿佛隻是在簡單地解釋。
“那我下次注意些。”姜寓九似保證,又似玩笑般說了一句半截子話。
下次該注意什麼,不太明确。
懷光聽了她的半截子話,神色不變,似有些習以為常,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情緒,輕“嗯”了一聲。
不遠處将離與那男子的聲音越來越高,清晰可聞。一字一句直直砸進他們的耳朵裡。
聞得男子開口道:“将離殿下,您為何總躲着我。實不相瞞,我已經有好些時日未尋見您了,心中實在想念得很!”
“你平白無故尋我做什麼。”将離皺眉不悅。
“殿下,您與我有婚約在身,既然如此,您就是我未來的夫人,在下理所應當地想見到未來夫人呀。”男子語氣誠懇,顯得極為耐心。
将離壓着火氣,冷冷道:“我想你誤會了,我們不會成親,我也不是你未來夫人。”
男子微微直起身子,彬彬有禮地問:“哦?這樣嗎,你不想與在下成婚?”
将離道:“沒錯,你我二人并不适合……”
男子打斷她的話:“那殿下是要違抗東海龍王的命令?”
将離猛擡眼,語氣疏離:“我會向父王請示,請他解除婚約!”
旁聽了二人對話的姜寓九眼角跳了兩下,低聲道:“果然,這家夥就是野豬精!”
懷光聞言,恢複尋常語氣,親昵笑問:“野豬精?姐姐是說将離身旁的男子是隻野豬精?”
李令望湊了上來,臉怼着姜寓九問:“師姐,什麼野豬精,什麼将離!你們在說什麼呀?”
姜寓九剛準備伸手推開李令望的臉,便察覺手腕被虛虛握住,懷光将她稍稍往旁邊帶了帶,使她離李令望的臉遠了些,姜寓九因這舉動沒忍住在心裡暗笑了兩聲,隻覺二人都幼稚極了。
随後她帶着笑意斜乜了一眼李令望,擡了擡下巴示意道:“瞧見站着的一男一女了嗎,女子為東海龍王三女将離,至于那名男子……是龍王給将離找的夫婿,名為,嗯,名為朱精野。”
“朱精野?這朱精野是一隻野豬精?”則靈眼眸一彎,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