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一個人我可以和你詳細說說。”花珍代扭過頭,逆着光的臉隐隐透着悲憫,“因為他已經死在這條見不到光的路上了。”
冷血微垂下頭,以示敬重。
花珍代開口,卻突然問了個看似毫不相幹的人:“知道殷動兒嗎?”
冷血不明白怎麼突然提起這個:“是阿裡媽媽一直在照顧的那個人嗎?”
“對,就是那個瘋女人,你知道她是誰嗎?”
冷血搖頭。
“我隻知她是被驚怖大将軍所害至此。”
“這麼說也沒錯,她原本是蕭劍僧的女人。”
“蕭劍僧?驚怖大将軍的腹心,他幾年前就死了。難道……”冷血一驚,他從未聽世叔提起過此事。
“是的,蕭劍僧是諸葛神侯的義子,被派來瓦解收攏驚怖大将軍的勢力,負責取代驚怖大将軍……或殺了他。”
冷血沉默許久。
“驚怖大将軍還活着,他卻死了。”
“是的,他失敗了,但他本來有機會成功的。”花珍代扭頭看向窗外,夕陽的餘晖已染紅了窗紙。
冷血更加沉默了,良久,他開口道:“因為殷動兒?”
“因為殷動兒。”花珍代肯定道,“驚怖大将軍無意間看見了殷動兒,這般美色,他又那般貪婪暴戾,當然會想占為己有。”
接下來發生什麼幾乎顯而易見。
蕭劍僧自然不會眼看情人遭難,他反抗周旋,情急之下漏洞百出,身份自然露出了破綻。
“蕭劍僧本可以逃走,但驚怖大将軍挾持了殷動兒逼迫他棄刀,而後在他放棄武器後廢了他,當着他的面□□了殷動兒一夜。”
“再之後,蕭劍僧死了,殷動兒瘋了。”
花珍代語氣平淡地叙述着這個結局,她面色平靜,拳頭卻緊緊攥着,對掌心鑽心的疼不管不聞。
冷血亦牙齒緊咬,血腥氣混着唾沫被狠狠咽下,他的手緊緊攥着劍柄,眼神卻愈加平靜。
憤怒不會破壞他的理智,隻會積蓄力量。
待二人情緒稍加平複後,冷血垂眼沉思了許久。久到天色逐漸昏暗,夕陽隻餘一縷殘輝。
花珍代見他心思煩亂,起身打算讓他自己靜靜,忽然聽到身後傳來聲音。
“師姐,你給我說這件事,是想告誡我不要重蹈蕭劍僧的覆轍嗎?”冷血詢問。
“誰知道呢。”
花珍代倚在門框上,眼睛空茫不知在看向何處,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
她突然想起了那天的很多事。
蕭劍僧的憤怒仇恨到扭曲的臉,殷動兒渾身的血和淚,二人最後承受不住的崩潰,以及……當時袖手旁觀甚至要附和恭迎的自己。
“也是警告你,别讓文雯重蹈殷動兒的舊路。”
花珍代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而他們口中的文雯這會兒剛剛起床。人族的身體真的太容易瞌睡,且一直越睡越困。有時她前一秒還黏着冷血修煉,下一秒就沒有意識了。
若不是分了一團雲專門監視冷血,她一定以為冷血給自己下了什麼人族秘法。
對着銅鏡梳了下頭發——阿裡媽媽教的,目前隻會這一個發型,文雯摸了下空癟得過分的肚子,判斷自己是錯過了晚飯時間。
吃了飯再去找冷血吧。
文雯沒有猶豫就下了決定。
去廚房找找,沒有就叫人做。
推開房門,一個冷峻的男人就直直矗在門口,文雯瞅都不瞅他一眼,自然地繞過後徑直朝廚房走去。
中原一點紅恍神了一瞬,反應過來後立刻跟上。
完全不一樣……
他不由自主地走神。
如果說首領文月是一朵豔麗有毒的曼陀羅,威武霸氣震懾四方,那麼文雯小姐就像一朵精心呵護的白蘭,仿佛稍大的雨滴都能摧折。
二者風格完全不同,要是唯一相似的點,就是都擁有不似人間的絕美容貌吧。
走進廚房,掀開鍋蓋,裡面還溫着幾盤菜和兩個饅頭。這些日子阿裡媽媽也算摸清了文雯的一些習慣,便按她的飯量留了些。
中原一點紅站在文雯身後看着後者慢條斯理地吃飯,不,比起單純的吃飯,神情細微的變化透露的愉悅表示對方明顯很享受這個過程。
他不禁有些好奇,看着隻是普通飯菜啊,這麼好吃嗎?
不知是不是得知了主人的想法,中原一點紅的肚子很應景的也響了起來。
中原·連續騎馬趕路好幾天·日夜兼程·幹糧啃完·一點紅:“……”
他立刻尴尬地捂住了肚子。但顯然這起到的影響微乎其微。
他的肚子依舊咕噜咕噜響。
聲音之大,連專心吃飯的文雯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文雯很清楚這個聲音代表了什麼,所以她立刻做出了自己的最快反應,隻見她伸手一拉将飯桌拉近自己,轉身張開雙臂,将食物牢牢護在自己身後,神情警惕地瞪着對方。
目前還沒多少江湖經驗的少年頓時從臉紅到了脖子根。
他連連擺手,結結巴巴地開口道:“不……不是,我不會搶你的飯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