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遲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也會成為他人眼裡的那個妓子。
她擡起臉,想要看清楚眼前這個披着人皮的豺狼。
想要讓自己死心。
誰知,趙景潤卻低聲一笑,樂不可吱。
半個巴掌掩蓋住他的臉,顫抖的笑聲從指縫裡洩出,說:“阿遲,你是不是以為我真的喜歡上你了啊。”
他說:“不過閑來興緻,怎麼你就當了真呢?”
他還說:“你憑什麼覺得我會看上你呢?”
他越過她,粗暴地把她屁股底下的被單扯出,然後指着那一灘血迹,冷笑道;"莫不成你以為憑借這個,便能一躍而上,入我國公府不成。"
宋春遲垂下臉,竭力掩下心中委屈和憤怒。
“世子,真是笑話了,不過一場露水姻緣罷了,為何世子如此咄咄逼人,莫非……”
“在玩弄我時,不自覺地遺落了真心?”
趙景潤一怔,她以為他戳破了他的内心,将情緒宣洩。
她忍着疼,同他平視,往日亮晶晶的眼眸裡溢滿了霧氣,通紅的眼眶裡卻沒有一絲委屈和憤怒。
她此時極其冷靜,慢吞吞地把衣衫穿戴好後,漠不經心地說道:“不過你情我願,各取所需,世子何必當真?”
說罷,她也不管趙景潤是如何反應,徑直出門。
在經過他時,她還不忘丢下一句狀似無意的吐槽:“世子這技術,唉……”
砰地一聲,房門關上。
趙景潤靜靜地在屋内站立,一動不動。
直至窗外,朝升夕落,漫天紅光。
店小二帶着雲雀進門,一見着他便行叩拜大力。
“草民給世子大人請安,世子大人安好。”
趙景潤這才有了反應,他挪動着麻木的雙腿,目光深沉。
“哦?”
店小二不知其意,一心隻想在貴人面前露臉,他寶貝似的把懷裡的銀錠拿出來。
“多謝世子大人賞賜,願世子大人阖家歡樂,與郡主大人百年好合!”
他的手高高舉着,掌心裡的那銀錠沉重又碩大,沒堅持一會兒,胳膊便開始打顫。
“世子……”
趙景潤不緊不慢的接過,銀錠表面有一處國公府的徽記。
他嫌棄似的把銀錠丢開,譏諷道:“真是愚蠢。”
雲雀不知何意,試探性地問道:“世子?”
“殺了吧。”
趙景潤冷冷丢下一句,揮袖離開。
國公府大堂。
國公夫人正在跟趙紫萱讨論訂婚事宜,一見趙景潤進來,立馬冷了臉。
“世子可是解決呢?”
雲雀小跑着上去,把昨夜經過一一道出。
“哥哥!你怎麼可以跟這樣的女子……”
趙紫萱一臉憤怒,立馬就要把無媒苟合四字說出,卻在看到趙景潤的眼神後,莫名的歇了嘴巴。
不知為何,今日的哥哥讓她感受有些懼怕,往日那雙澄澈雙眸似乎變得暗沉,不複以往。
“哥哥……”
她走上前,拽住趙景潤的衣袍,嘗試撒嬌道:“哥哥又是一夜沒回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她本以為趙景潤會不耐煩地推開她,可是并沒有,反而親昵地揉了揉她的腦袋。
這可是以往從未有過的待遇!
于是,瞬間的狂喜讓她忘記了趙景潤的反常,拉着他的手就要在國公夫人旁邊坐下。
她把訂婚禮單推到一邊,興奮地向國公夫人說道:“母親可想好了,哥哥及冠禮那日,請誰來當簪者?”
見國公夫人不說話,她自告奮勇道:“不如請太傅大人?”
說完,她又搖搖頭,“不行不行,太傅大人年紀不夠大,給哥哥插簪,别人還要說我們沒眼力見。”
就在她猶豫不定,國公夫人也不提供建議時,身後的趙景潤提醒道:“萱萱,你是不是忘了外祖母呀?”
他們二人的祖母,是當今天子的姐姐,儀安大長公主。
論年紀論資曆,是衆人常邀請的簪着,隻是儀安大長公主常年在北方休養,甚少來中原地帶。
“可是,外祖母會來嗎?”
趙紫萱對于儀安大長公主并沒有什麼印象,聽趙景潤這麼說,她忍不住把期待的目光投向國公夫人。
“母親,您是外祖母的女兒,想必您請,她一定會來的!”
她話一落,身旁的趙景潤再次揉了揉她腦袋,語氣格外溫柔。
“我幼時曾在外祖母膝前,受她撫養過幾年,若是此次及冠外祖母能來,那我一定要好好謝謝萱萱。”
“母親覺得呢?”
“那便這樣吧。”
國公夫人似乎疲憊了,揮手讓二人離開。
伺候在側的老嬷嬷上前,為她頭疼額頭揉按,小心翼翼道:“世子今日怎麼忽地提起來長公主?”
“莫非,世子想要用長公主壓您?”
國公夫人舒服地閉上眼,淡淡道:“不必畏懼,他翻不起浪花來。”
她像是想到了什麼,問道:“派去的人可有了消息?”
“禀夫人,已經全部抓獲,隻等那賤蹄子自投羅網。”
去而複返的趙紫萱聞言,乖巧的幫着國公夫人按摩肩膀。
“母親智慧,萱萱一點都比不了。”
主仆三人當即笑作一團,言笑晏晏。
隔着老遠,在大堂外打擾的奴仆支起耳朵去聽,隻覺後背汗毛豎起。
他悄悄退出大堂,往着墨文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