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遲帶着一腦袋的疑惑回了縣丞府,剛一進去,便看到院子裡站了一名文弱書生。
見她回來,他立馬喚道:
“阿遲……”
“你來做什麼?”
宋春遲沒好氣的看着她的前未婚夫,方秀才,方玉華。
方玉華身上帶着常年卧居書房的病弱氣,靛藍色的書生衣袍罩在他身上,寬大空蕩,不像是他自己的衣服,倒像是同舍生贈與的。
宋春遲記得,方玉華家裡沒那麼拮據。
“阿遲,我……”
方玉華臉上面露痛苦之色,嘴巴開開合合,半天沒吐出一句話來。
宋春遲看着他嫌晦氣,擡腳就走,卻被攔住。
方玉華在她面前跪下。
“阿遲,你幫幫我吧……”
“我家中為難,着實是沒錢下鍋了,你就看在我們多年的情誼上,救救我,把你的嫁妝拿出來好嗎?”
宋春遲冷笑,側身越過。
跟這種人多處一秒她都覺難受。
方玉華不死心,一把抱住她的腳,向她磕頭。
宋春遲怒極反笑,這一個個的都這麼喜歡跪嗎?
她一腳蹬在方玉華肩上,從他身上跨過。
與此同時,遠方飛來一柄涮鍋刷子,打在方玉華腦門上。
宋春景急沖沖跑過來,圓滾滾的身子壓在方玉華身上,雙拳重擊。
“臭畜生,誰準你進我家的!”
“你再敢來我家,我見你一次打一次!”
隔壁院聽見動靜的牛嬸,伸出頭張望。
縣城府這條街的院牆都建得低矮,牛嬸一看見方玉華,眉上兩道掃帚氣勢洶洶地豎起,伸着掃帚就往方玉華身上打。
奈何長短不夠,她才作罷。
插着兩條胳膊,噼裡啪啦地罵着:
“我呸,不要臉的家夥,怎麼能說得出這麼不要臉的話!”
“讀了這麼多年的聖賢書真讓你讀到狗肚子裡了吧,怎麼地,你那私塾先生爹還沒被你氣進棺材裡?”
“阿遲,你聽嬸子的,這白眼狼的家夥在外面借了賭債,你不要拿嫁妝幫她!”
方玉華趴在地上,頂着一張鼻青臉腫的臉,痛哭流涕。
“阿遲,你幫幫我吧,大發賭場裡給我下了最後通牒,要是我還不上錢他們就要剁了我的手!”
“阿遲,你知道的,我日後還要憑這雙手考取功名,屆時好求娶你啊!”
大發賭場?
這不是江挽生的賭場嗎?
方玉華怎麼去了那裡?
她盯着身下苟延殘喘,仿佛病狗一般的方玉華,眉毛皺起。
她伸出腳,踢踢方玉華的身子,問道:“你剛才說大發賭場?”
方玉華以為她心軟了,連忙擺脫宋春景的束縛,起身整理儀容。
“那賭場老闆真是黑心,我不過是輸了一把,居然要我傾家蕩産!”
“所以?”
她向前走兩步,伸出手,似乎要撫摸方玉華臉上的傷痕。
牛嬸站在院牆邊,急得來回轉圈,“阿遲,你别忘了,這家夥前段時間才給你退的婚,逼你上吊啊!”
宋春景也在旁邊急得跳腳,他跟着勸道:“姐……”
宋春遲沒理他們,手中的巴掌又快又重,一下子甩在方玉華臉上。
方玉華不可置信地捂住臉,怒道:“宋春遲,你做什麼!”
她收回手,反問道:“你說呢?”
“宋春景,關門放狗。”
牛嬸看見她這番模樣,欣慰地笑出聲。
“阿遲,你記着有福之女不進無福之門,你把身子好好養着,比什麼都強。”
說着,牛嬸又說起了今天柳如煙的笑話。
“哎喲喲,我鍋裡的粥!”
牛嬸說到一半,就跑回去了。
宋春景愣愣的站在宋春遲身邊,有些不好意思。
宋春遲一笑,擺擺頭,回來房間梳理思緒,但是她怎麼也想不明白,江挽生為什麼要找她要雲紫。
突然,她腦袋裡有什麼想法一閃而過。
于是,她當即走出房門,趁着夜色就要去尋雲紫。
果不其然,她剛到雲紫住處,便遇上了背着包袱,正準備出門的雲紫。
四目相對。一時有些尴尬。
站在外面說話終究不太好,雲紫帶着宋春遲回了房間。
“你這是,準備離開?”
雲紫點點頭。
“為什麼?”
雲紫猶豫了一下,才緩緩開口:“你可記得,我跟你提過的弟弟。”
頓時,宋春遲将一切串起來了。
江雲紫,江挽生,她有一個弟弟。
她試探回答道:“那弟弟是江挽生?”
雲紫點頭。
宋春遲心裡大驚,這真的是造化弄人,那日雲紫被打成那樣,結果傷害她的人卻是自己的弟弟。
她繼續問道:“那你是不打算與他相認嗎?他畢竟是你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