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府。
“回複郡主,一切已經辦妥!”
一身黑衣的暗衛跪在地上,等候趙文瑄發落。
“你确定她死了?”
暗衛回想那懸崖的高度,一時也有些不确定,他悄悄看了一眼趙文瑄,看不出她的神色,于是他咬牙道:“回郡主,死了。”
趙文瑄側身看向一旁的趙紫萱,調笑道:“萱萱,你可聽清楚了?”
趙紫萱微笑:“這不是為了避免來日禍患嗎?畢竟,哥哥之前可是那樣在乎,雖說如今……”
她狀似不經意地露出前兩日趙景潤為她購置的镯子,繼續說道:“哥哥嘴裡說着不在乎,可是我總歸是心裡不太踏實。”
暗衛見狀,悄身退下,剛一轉身,卻看到趙景潤不知何時來到了門口,他剛想要進去禀告,被趙景潤攔住。
“你剛才說誰死呢?”
趙景潤見暗衛猶豫,施壓道:“我不日便要與郡主訂婚,你有什麼不能說的。”
暗衛無奈,簡要的交代了一番便退下了。
他低着頭,并沒有注意到趙景潤顫抖的雙手,還有那雙驟然得知噩耗,悲痛欲絕的雙眸。
好不容易忍下心中的情緒,趙景潤立即返身回國公府,尋到前日才到達的儀安長公主的院落裡。
他跪在儀安長公主的跟前,哀求道:“求祖母助我。”
儀安長公主看他這般模樣,面露不忍。
最後耐不住趙景潤哀求,終究是把她身上皇家令牌給出。
……
望京城今日發生了很多大事,其中最為人樂道的兩件大事,都跟國公府的趙世子脫不了幹系,第一件是一向以淡泊名利自居的趙世子突然開始進入朝堂,憑借父輩功勳在朝廷裡謀了一個中侍郎的職位。雖說官職不高,但是這個訊息就像是跌入池塘裡的一顆小石子,在扔進去的那一刻,便攪動了整個平靜的湖面。
“第二件嘛……”
說書先生嘴巴一閉捋着下巴上的那小撇白胡子,笑眯眯的準備開口,卻被底下一小兒打斷。
“我知道!”
衆人望去,隻見那小兒高聲喊道:“趙世子明日就跟郡主大人訂婚了!”
翌日。
國公府門口好不熱鬧,周遭聚集了許多讨喜糖的孩子們,還有很多等着丢喜錢的大人們。
各個都探着腦袋,候着裡面的動靜。
似乎隻要那一句“姻緣締結”一落下,門口就會灑出叮叮當當的銅錢和甜滋滋的蜜糖出來。
可是衆人支着耳朵聽了許久,也沒有等到那一句“姻緣締結”,反而隐隐約約聽見準新郎說,說什麼——
“七皇子謀逆,我奉皇命,捉拿反賊。”
此話一落,門口的衆人紛紛散開,皆是一臉驚懼地看着持刀披甲的侍衛。
有孩童想要再去問問,有沒有糖果吃,卻被自家大人捂住嘴鼻,拖着身子帶走了。
“娘,我想吃糖……”
“吃什麼吃,都變天了還吃!”
孩童不解的望向晴空萬裡的天空,心中疑惑,不對啊,怎麼就變天呢?
自七皇子謀逆案匆忙結束後,望京城外綿延數百裡爆發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幹旱。
急诏一封封壘上天子的案牍。
每日處決的貪官,人頭都可以碼成一堵城牆。望京城内,人皆慌慌,生怕那一日,這壘起來的人頭就有自己一份。
而近日大義滅親,權利地位水高船漲的話題本人,卻站在宋春遲被推下的懸崖邊,低聲呢喃:“阿遲,你到底去哪裡了呢?”
在他腳邊,跪着渾身濕漉的侍衛。
“禀大人,懸崖底下河水湍急,屬下等人已經連日搜尋多日,并未尋到宋……夫人屍體。”
侍衛小心翼翼道:“屬下揣測,夫人興許還活着……”
趙景潤望着他,示意他繼續說。
“這條河流通向多處縣州,依屬下判斷,可以派人沿途打聽,相信過不了多久便可以打探到夫人消息。”
“準。”
侍衛得令,立馬退下。
趙景潤望着懸崖底下,一望無際的深淵,再一次把手掌掐出血來。
他似在保證又似在發誓,夜風卷走他的低語,消散在林中。
“阿遲,傷害你的,我一定會讓他們付出百倍千倍的代價……”
……
對于望京城發生的大事,宋春遲渾然不覺。
她滿心都是如何填飽自己的肚子。
畢竟,她實在是太餓了!
自從她發現自己穿越到異世,成了一個身份不明,還沒錢的黑戶時,她就感覺自己天塌了。
天知道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河裡,一睜眼就同一條滑溜溜的菜花蛇對視有多麼驚恐!
好在,那條蛇沒有攻擊她,她得以保全自己的狗命。
好不容易等到找到了一處村莊,想找人讨要一點吃食,卻差點被拐賣到青樓。
而且,她隻能賣三斤白米!
三斤白米等于多少錢,放在現代就是說她連二十塊錢都不值!
宋春遲收回自己的思緒,她蹲在一家飯店門口,默默倒數着。
三,二,一。
她拔腿就跑,兩手一伸,主張一個抓到什麼就是什麼,抓完就跑。
她感受着手裡的油膩,嘿嘿一笑,今天能吃肉了!
身後,店小二對她窮追不舍,可是沒她跑得快,隻能在後面怒罵。
對此,宋春遲充耳不聞。
她護着懷裡的吃食,一路跑到一個沒人的土地廟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手裡的吃食就往嘴巴裡塞。
今日她很幸運,搶到了飯館裡倒掉的雞屁股。
雖然那雞屁股很小,也沒什麼肉,但是上面冒着油光的雞皮,足以讓她攝取足夠的能量。
她小心翼翼地把雞皮和殘餘的雞肉扯下來,又從懷裡掏出一個幹硬的饅頭掰開,把雞皮雞肉往裡面一塞,一個簡單版的華萊士漢堡就做成了。
她大口咀嚼着,直到嗓子被磨着疼,才變成小口吞咽。
不過她沒敢全部吃完,畢竟她現在吃了上頓沒下頓,下一次還不一定能搶到了。
想到這,宋春遲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她從荷包裡掏出半隻銀簪,上面的鈴蘭玉石碎掉了一塊角,看上去也賣不了幾個錢。
“唉~”
她又歎了一口氣,隻覺自己命運多舛。
自從她發現自己穿了,也不是沒想過尋找法子穿回去,可每次她試着投河,上吊,總會趕在最後一步停住,好像這個行為她做過一般。
身體本能控制着她不能繼續。
于是,她也慢慢歇了心思,樂觀安慰自己好好苟活一世。
但是,想活下去太難啦!
時逢幹旱,四處都在鬧饑荒,她一路上不知道見過多少賣兒鬻女的夫妻,那小孩子面黃肌瘦,渾身上下都沒有幾兩肉,賣給人牙子也隻能換取一兩日的吃食。
想着,宋春遲盯着土地廟前的土地公神像,作了作揖。
心裡止不住地道歉。
她把土地公臉上的灰泥一抹,左一道右一道的塗在臉上,又把土地公身上披着的外披取下,彈彈灰,包在自己頭上。
沒有辦法,現在拐賣婦女的人牙子太多了,她不僞裝自己,遲早會被再一次拐走。
畢竟,她不能時刻幸運。
頭頂上的日頭愈來愈烈,縱使宋春遲竭力把身子窩在土地公廟的旁邊,毒辣的陽光還是慢慢挪到了她身上,哪怕她把土地公神像挪位,還是擋不住。
無奈,宋春遲隻得起身,尋找下一個栖息地。
她此時身處的地方是距離望京城不遠的一個小縣城,這裡受災還算好,所以沒有大肆爆發人口暴動。
但是——
宋春遲看着城裡越來越多的流民,以及在城門口把控越來越嚴重的守衛,心下不安。
災情越來越嚴重了,若是朝廷再不加以幹涉,隻怕這裡很快就會産生暴動。
她思來想去,決定挨着城門休憩。
一旦發生點什麼,她還可以趁亂逃出去。
這邊,她剛尋到一處陰涼地方,便聽到不遠處傳來怒罵。
她眯着眼睛,忍不住湊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