牠又喝了一口酒。
夏起南耳朵上的華子在燈光的照射下,開始反射出藍色的光芒,錢肖看得有些出神了。也許她一直是當年那個小女孩,渴望着小小的、打耳朵眼的自由。
朋友成伴侶,知己變佳話。
很不錯不是嗎?
錢肖望着那從小便熟識的面孔,出了神:
“你越來越好看了。”
牠又悶了一口酒,說話都帶着酒氣,這股味道撲面而來,讓人忍不住的皺鼻:
“我還是以前那樣吧?哈哈。從小就黑了吧唧的。”
夏起南和牠碰了杯,“胡說,人都有長進。”
錢肖定定地看着她,嘴角勾起自嘲的笑。
這是她的第幾層“洋蔥皮”?
善解人意的朋友。
牠趴在桌子上,眼神不知道往哪看。路燈麼?看着散光。燒烤攤老闆麼?人家已經把串上完了。夏起南麼?她的眼睛如同耳朵上的飾品一樣亮,牠不太敢看了。
胡亂中,牠又喊了一聲,“再來點羊肉串。”
夏起南定定的看着牠,伸手攔下了牠想繼續灌酒的手:
“你喝多了。”
不知道怎麼,這句話打開了錢肖的話匣子。
牠換了個姿勢,用手撐住臉,将将支在桌子上。眼裡的情緒一明一暗,看不很清。
錢肖忽然想起今天剛和自己分手的女朋友來了,在這昏暗路燈下,居然和夏起南有幾分相似。
和女朋友談了有幾年?從大學快畢業的時候二人看對眼,那時候别人都說這是分手季。
但牠不在乎,女朋友長得很好看,濃眉大眼,圓圓臉蛋,短發發尾總是垂在耳旁,笑起來臉上有兩個小小的梨渦。
女朋友好像總是沒有安全感,從剛談的時候就說可能談不長,說自己很敏感愛想東想西,之前的男朋友都這麼說的。
錢肖聽了,一陣心疼,牠抱住她說那些人都有眼無珠,這麼好看的女孩子也舍得分手。說自己肯定和那些男的不一樣,自己肯定對她好,肯定……
話說多了,就忘了最初的意思。
好看有什麼用?看久了都一樣。再說,她這麼好看,不還是和自己搞對象!說明自己就能談上美女,也不缺她這一個嘛!
牠早就忘了天鵝最初的樣子,天鵝選擇了牠,牠便覺得自己能馴養任何一隻天鵝。
酒精上頭了。
錢肖感到腦子鈍鈍的,思考問題也變得遲緩起來,渾身都熱熱的,還有些反胃。
适才吃下的羊肉串在胃裡翻湧,彼此攻擊着,似乎非要讓牠從酒氣沖天的嘴裡說出什麼,才能安穩下來。
于是錢肖糊裡糊塗地開口了,為了胃裡的羊肉串:
“你要和我在一起嗎?”
?什麼?
夏起南緩緩轉頭,盯着牠看,眼中是明晃晃的詫異。
面前的男人自不必說,酒氣熏天,喝到現在,多在牠旁邊待上一秒,就會覺得被酒浸入味了。
适才看着還湊合的駝峰鼻,現在卻變成了猥瑣男的标志。
我的天姥姥!
夏起南覺得自己又刷新了對這個電影世界裡,男人的印象。
這友情愛情分不清不說,剛和女朋友分手就巴巴兒的又表白,這表白的是自己的愛情呢?還是心中的欲望呢?
她感到有些好笑,臉上的不屑差一點就露出來了,索性錢肖現在喝得昏頭昏腦,什麼也看不出來。
夏起南不欲多言,和一個醉鬼談未來的是沒有用的。
也許小時候牠和原主确實經曆過很美好的友誼時光,但長大了,發小脫褲子了。
她站了起來,低垂的睫羽藏着嘲諷:“你覺得,我們的關系,應該談愛情嗎?”
錢肖被這句話激了一下,也站起來了,喝得太多,牠的身體搖搖晃晃,在馬上倒在地上的前一秒,錢肖支住了桌子。
牠不知所雲地看着夏起南,眼中氤氲着茫然,不太明白她在說什麼,他們的關系……?愛情……?
多年友誼終成愛情,陪伴在我身邊的人一直是你,這不是網上視頻裡很火的情節嗎?
錢肖想不明白為什麼夏起南會這麼說,在牠的預想中,牠一說,夏起南就應該先害羞,再同意。
反正兩家知根知底,牠知道她家對她不好,甚至可以說是苛刻至極。但娶回家,夏起南不就是牠家的人了麼?娘家的人也能管得着?這也算是解救她。
牠不明白,音量扯大了些,“你為什麼不同意跟我在一起?我哪裡對不起你?我們認識了十幾年!”
這聲音吸引了三三兩兩的路人,牠們站在一邊,看着這一場和牠們沒有關系的鬧劇。夏起南站在人群中,忽然有隐隐約約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
“在一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