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淮的腳步停頓了一瞬,又大步邁向前方了,隻甩下一句:
“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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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起南一覺睡醒,感覺神清氣爽。她可悲的發現了一個真相,那就是——
即使剛來的時候,她對這個破地方十分不滿,但現在,她好像慢慢習慣了這種破舊,甚至睡得還挺香。
錢肖沒有給她發來新的消息,不知是酒醒了,還是覺得她物質。
這也正好,排除一個可選對象。
她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沒等捋清思緒,門口傳來了敲門聲,是宋淮的聲音:
“南南,你在裡面嗎?我……”
話隻說了一半,便沒有下文。
緊接着就是細細密密的抽泣聲,如同小雨落到地上,一開始隻是一滴水漬,後來是整片水泥地的潮濕。
大早上就來了稀客。
夏起南拉開了門,映入眼中的是微紅的眼眶,和淡淡的青色眼圈,宋淮不似那天吃飯時光鮮亮麗,反而多了幾分可憐。
她打量着牠,連頭發也沒有梳,亂翹在上面。
“進來吧。”
宋淮進來後,連鞋也沒有換,直奔這破床墊而來,坐下就開始哭。
牠也不說為什麼,也不說要安慰。
隻是淚水一串接一串,像豆大的珠子滾落在地上。本就微紅的眼眶,被牠粗暴擦眼淚的動作弄得眼角通紅,鼻尖也染上了紅暈,像一隻投奔主人的小兔子。
夏起南猶豫了一會,坐到了牠的身旁,“怎麼了?”
适才環顧四周,本想找個什麼吃的安慰牠,但是這破地方,稱得上吃的的,也隻有廁所裡長得蘑菇了吧。
夏起南稍加思索,還是決定出嘴炮。
男人抽噎了兩下,似是哭的太多,沒喘上來氣。
夏起南拍了拍牠的後背,這才好些了。
床墊硬邦邦的,硌屁股。房間太小,很憋屈。生活費停了,怎麼辦。
一件一件小事堆起來,宋淮的淚水更洶湧了。牠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隻是感覺臉上永遠潮濕。
宋淮抱住自己的腿,平日裡總是整潔的西裝褲此時皺皺巴巴,不過牠現在也不在乎了,任由淚水摸到上面,悶悶開口:
“我離家出走了。”
話匣子開了頭,就覆水難收。跟倒豆子似的,宋淮的話一句接一句,停不下來了。
牠隻悶着頭,聲音從裡面傳出,可褲子上的水漬卻越擴越大。
“我真讨厭我爺爺,牠總是那樣說什麼就是什麼,好像别人不聽牠的,就一定會出錯。
可是我不想!整天就讓我去相親相親相親,還都是大小姐,那是愛情嗎,那相的是錢!”
牠的聲音好似與夏起南隔了一層水霧,停了幾秒,牠又繼續道:
“我說我不想去,牠們就生氣,我就走,然後牠們就說要停了我的生活費。我說停就停!”
語氣很硬氣,但動作卻不争氣地出賣了牠。嘴上說着無所謂,可西裝褲的水印卻越來越大。
夏起南離牠近了些,用手指戳牠的頭發:
“好厲害。”
宋淮分辨不出來她在說什麼,懵懵懂懂擡頭,眼中氤氲水汽未散:
“什麼?”
“我說,好厲害,這麼硬氣。”
夏起南笑眯眯地看着牠,此時宋淮才意識到,二人的距離過分近了,二人的睫毛相互交叉,牠感到下眼睑有些發癢。
耳尖又泛起紅暈,宋淮打了個磕巴,可是不想遠離這距離,于是就維持着現狀:
“那,那你現在接受我了嗎?”
牠的頭發上落下一片溫暖,是夏起南的手在撫摸牠,動作随意且粗暴。
不像對待愛人,倒像是對待什麼家養的小狗。
可惜哭了半天,宋淮的腦袋裡早已像絲線纏繞在一起一樣混亂,牠理不清這個結,索性就不理了。
雖覺得這個動作有些奇怪,但好在自己在南南心中的地位終于又提升了一些……
溫暖忽的抓緊,平日裡保養得當的頭發被人一把抓起,宋淮痛地皺緊了眉頭,不明白夏起南在做什麼:
“南南,你——”
“可是,你現在沒有錢了。”
宋淮敏銳地捕捉到夏起南說這句話的時候,音調變了,像一塊直愣愣的木頭闆子,再沒有适才溫柔。
牠想抓緊這一抹溫柔,但不知怎麼做,隻好努力去聽話。
“那我該怎麼做?”
夏起南勾起唇角,那一抹笑意落在宋淮的眼中,轉瞬即逝。
她說出了和那天極為相似的話語:
“好孩子,仔細想想哦。”
随後,沒等宋淮亂亂的思緒解個明白,夏起南就從床墊上站起來,輕描淡寫通知了牠一聲:
“我去上班了。”
男人扶着床墊,跌跌撞撞地站起來,因着動作過快,甚至還絆了自己一下,險些摔倒。
不過這些牠都不在乎,現下,牠隻是想抓住這一抹溫暖:
“南南,等等我,我送你。”
二人結伴出了門,還沒走到宋淮的車那裡,迎面就走上來個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