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澤宇這才恍然,整個人如同破了皮的氣球,從适才的面目可憎縮成人皮,若不是臉上的點點血迹和地上的觸手,真要讓人以為是噩夢一場。
牠呆呆地坐在地上,注視着自己的雙手,好似地上蠕動的觸手與牠半分錢關系沒有。
寒光凜冽間,徐澤宇撲了上去,抱住夏起南大腿痛哭流涕,淚水混着鼻涕一起流在臉上,好不滑稽,牠眼中隻剩恐懼。
“南南,南南!饒了我,饒了我!”
夏起南不為所動,她右手轉着匕首,輕拍徐澤宇下巴:
“饒了你,那你剛剛怎麼不饒了我?”
話落,她并不打算聽徐澤宇怎麼辯解,而是直接把匕首飛甩出去,将徐澤宇的手臂釘在地上。
血從破爛不堪的身體裡流出,慢慢擴散到地上,不是正常動脈血的鮮紅,反倒透着詭異的淡藍。
如同夜晚幽幽在海邊遊蕩的浮遊生物。
“徐澤宇”發出一聲痛呼,牠整個身體蜷縮起來,像一隻被抽了蝦線的龍蝦緊緊繃着。
“是我太愛你了,是我太愛你了啊……你為什麼不能原諒我……都怪你…都怪你!!”
牠的眼珠慢慢開始擴大,直到駭人的地步,兩個乒乓球般大小的眼珠在狹小的眼眶彼此擁擠着,在瞳孔的位置,用尖細的嗓音交流:
“都怪她。”
“都怪她!”
細細尖尖的嗓音如同3d環繞的電流,又好似指甲劃在黑闆上,讓人頭皮發麻。
夏起南眼底流露出一絲可惜。
真是不知悔改,本來也想訓訓牠的。
她抽出胳膊上的小刀,将徐澤宇整個人釘在地上。這才開始呼喚在洗手間蜷縮許久的宋淮:
“出來吧。”
洗手間的門嗡動幾下,探出一個腦袋,發型因裡面濕熱,已經有些扁塌。
正是宋淮。
徐澤宇一進門的時候,牠本來是憤怒,居然還敢惦記南南。
再後來,牠聽出外面發生了什麼,就變成了恐懼。
這是正常人能發出的聲音嗎?這是正常人能産生的動靜嗎?這是正常…世界嗎?
在瑟瑟發抖之際,牠隔着門聽到了一聲痛呼。随後是刀子劃破□□,再接着,就是南南叫牠。
宋淮眼裡滿是驚恐,牠扶在門框上的指尖微微顫抖,足以說明指尖的主人内心多麼驚慌。牠的目光慢慢墜到地面上。
血。
好多血。
鮮紅在刹那間,模糊了牠的視線。
牠的眼珠也開始變紅。
夏起南見牠還沒有行動,瞥去一眼,發現宋淮竟也有異變的苗頭。她暗道不好,手腕微動,一束銀光擦着宋淮臉頰而過,釘在牠身後的牆上,隻留臉上一道血痕。
宋淮打了個哆嗦,眨了眨眼。
眼中猩紅褪去。
等牠再回過神,南南已經蹲在地上,一下一下地戳着地上的徐澤宇,用很煩惱的語氣說:
“啊,這可怎麼辦?我好像有點防衛過當了。”
……
警察來的很快。
不知是這裡常常出警,還是這裡的人不太負責,總而言之,警察沒有多過問幾句。
牠們看起來對這一切司空見慣,甚至筆錄也沒有記上幾句。
夏起南看的清清楚楚,那分明隻是用一根沒水的筆在破破爛爛的紙上随便劃了幾道。
她默默地看着那張紙上多了好幾道白印子,實在沒忍住,提醒了句。
“好像沒寫上。”
“啊…啊!嗨,走個流程,大概的我們知道了。”
對面的男人撓撓頭,将頭皮屑随手彈飛在地上。不過好在這地闆确實也不太幹淨,這一塊白點就隐匿其中了。
牠把筆帽咔哒摁了回去,“大概就是你欺騙了牠的感情,然後牠想找你談談,大概是喝了酒上頭了,酒精上腦嘛!”
男人臉上露出理解的表情,好似牠是徐澤宇的親生男兒一般。
剛剛還在寫字的筆,牠随手就放在了嘴裡。
塑料筆帽被咬的咔咔作響,男人有些口齒不清了,混合着些許口水,牠指點江山:
“其實牠也許挺好的,酒後吐真情嘛!你看牠還帶着戒指,肯定是想好好對你,倒是你,年紀輕輕一小姑娘,怎麼這麼不自愛,屋子裡面還藏了别的男人……”
男人眼光極快地瞥了宋淮一眼,宋淮的穿衣談吐非比尋常,牠有些怕得罪了宋淮,也許面前的女孩是宋淮的情人,也未可知。
不過,這樣破爛的環境,想必也不是放在心尖的人,估計也就是逗個趣兒罷了。
想到這裡,男人又直起腰闆,勸說着夏起南:
“哎!要是你是我女朋友,我早就揍你了,可我不打女人……”
……什麼左右腦互搏。
夏起南面無表情,朝宋淮挑了下眉,“錄上了麼。”
錄音,從來沒有停下過。
從徐澤宇進門,到現在。徐澤宇的一舉一動和男警的一言一行,皆在錄音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