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回來了那我可就走了。”輸液管輸液袋被少年扔回紙箱,他拍拍屁股走的十分潇灑,但兩條腿走路的動靜像在編天津大麻花生怕扭不到一塊去。
“你……哥?”這個稱呼顯然引起了衍生物的注意,白六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吳蘇玉都往不健康的方面想了結果這厮吐了口血,弱柳扶風跟林妹妹似的仰躺在病床閉目養神。
無明顯外傷但有吐血,傷内髒了,這閻王都不收是不是不太合理。
可世間之事多的是不合常理,吳蘇玉輕手輕腳的下床,少年遺落在地上輸液管被她撿起在雙手上繞了幾圈,再三确認這東西沒有那麼容易崩斷後吳蘇玉便看向了還在咳血的白六,不可否認病怏怏的美人确實賞心悅目,但她更喜歡這厮變成一具漂亮的,不會再作亂的屍體,這代表着安全和無害。
軟管交叉環繞住了他的脖頸,白六的氣息紊亂,他蒼白的手緊緊的攥着床單,胸膛因為悶笑而震顫着:“你那對父母原來還教過你殺人嗎?真是……”
“影視劇常見的手段罷了,趁人病要人命。”輸液管倏然收緊,吳蘇玉的膝蓋也抵住了白六的胸口防止他亂動,剛退燒的八歲小女孩的力量并沒有什麼看頭,他除了有些呼吸困難外沒有半點符合窒息的症狀。
想念自己十六歲的身體。
“咳咳……”血紅浸染他了半張白皙的臉,似笑非笑,吳蘇玉這才發現他的右邊臉上還有個梨渦,顯得他多了些人畜無害的圓頓感。
白六的手也按住了她的後頸,冰冷的體溫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肩膀聳動,像隻瑟縮的小動物,在危險來臨之際下意識防備。
雖然不清楚到底是什麼給了她勇氣讓她能狠下心去嘗試殺自己,但為了所謂的“公平”,他也隻是跟逗弄貓似的捏了捏吳蘇玉後頸上的皮膚,任由她因為體力不支松開了那條輸液管,紅色的痕迹如同她蝴蝶結上的絲帶,鮮豔又詭麗。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說我是你哥哥?”白六捏着她的臉頰,見她嫌棄的呲牙咧嘴,臉上的笑容真切了幾分:“你現在好弱小啊,蘇玉,我稍微用點力氣你可能就會死掉了。”
“我現在不太想讓你死掉,所以能不能和我說實話呢?”
吳蘇玉不确定這貨在門口聽了多久,自己編的瞎話涵蓋大篇幅的狗血倫理劇情,可謂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上到八旬老太下到二八少女都得為她跌宕起伏的“人生”落淚。
不過受衆顯然不包括眼前這個逼。
“不當哥難不成你想當我爹?想得倒美啊。”她态度敷衍的翻身躺回床上,手裡還緊緊抓着輸液管:“看見你就來氣,趕緊滾。”
“關于吹笛小孩的事,你為什麼不來問我?我知道的版本比他們所有人都全。”白六支起上半身,他歪着頭笑眯眯的看着她:“你發高燒是被吓到了,你看見自己的朋友被那些怪物帶走,你害怕自己也走上那條不歸路。”
“可是蘇玉,你為什麼沒有選擇把自己的朋友帶回寝室呢?你眼睜睜的看着她被帶走,而自己什麼也沒做,對嗎?”
吳蘇玉咬緊牙關,她惡狠狠的剜了白六一眼:“那和你有關系嗎?”
“我是哥哥,哥哥關心妹妹的身心健康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啊。”他湊近吳蘇玉的臉,鼻尖險些蹭到了她的皮膚:“其實你編的身份很有趣诶,就連長相不相似這點也能用同父異母圓上,我開始相信你之前快成年了。”
吳蘇玉:……
嘔。
自己挖坑自己跳,自己系繩自己吊,她就應該再使點勁把這傻逼勒到懷疑人生。
她白眼都快翻天上了白六貌似才感覺到自己讨人厭,收起那副仿佛下一秒就會進棺材的死人樣坐直,惬意的伸了個懶腰,随意抹掉了嘴角的血迹:“算了,看你現在身無分文的,好像也湊不成一筆交易。”
話雖如此,可白六的眼睛盯着她的媽祖小像視線愣是沒移開,吳蘇玉面無表情的把小像塞進衣領,把頭搖的像撥浪鼓:“想都别想,這是我阿媽留給我的,不可能給你。”
“好吧。”他頗為遺憾的移開眼,手又不自覺的摩挲着頸間的挂飾,這次除了一元硬币外繩子上還多了枚逆十字架,和硬币同樣閃着光:“不過看在你生病的份上,我這邊接受賒賬。”
“晚上十二點,我在教堂門口等你,能不能把你的朋友帶回來,就看你的價值能在神明面前體現多少了。”
*
叉燒才去。
她是叉燒,所以她去。
食堂的晚飯依舊難吃,今晚更是演都不演了目之所及全是蘑菇,吳蘇玉忍着惡心吃了小半碗後跑到廁所全吐了出來,現在胃裡空蕩蕩的很不好受,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闆發呆,連自己初一在企鵝上因為打王者處的cp和小号密碼都想起來了,一瞅時間才過了五分鐘。
呵呵,比數學考試明明隻用十分鐘就能寫完選擇可還要等一個小時五十分鐘收卷還要煎熬,考試起碼可以觀察同學衆生百态和監考老師光秃腦門反射的太陽光運動軌迹。
“别去……”
趙禧突然出聲吓了她一大蹦,吳蘇玉扭頭看向這姐們的狀态,好消息是沒睜眼還在睡,壞消息是冒冷汗咬嘴唇渾身發抖,操心的她連忙去掰趙禧的牙,想也沒想把自己的手掌側着塞進她嘴裡讓她咬,她也不含糊,狠狠一口嚴實的咬下疼的吳蘇玉倒吸涼氣。
她現在懷疑趙禧是不是被什麼不幹淨的東西魇住了,不然為什麼自己叫她半天也沒反應,吳蘇玉試探性的動了動自己的手,疼是其一,紅色的血絲絲縷縷的挂在趙禧的牙齒上,像極了蘑菇的菌絲。
對,蘑菇,趙禧每次都把食堂飯吃的一幹二淨,肯定是那些該死的蘑菇搞的鬼。
“别去……媽……别去……”
也許是嘗到了血的鐵鏽味,趙禧松了口,無助的蜷縮在小床上哭泣,她說的含糊,吳蘇玉隻聽見了“媽”和“别去”兩個關鍵詞。
對哦,趙禧再怎麼早熟也隻是個十三歲的孩子,比她原來還要小三四歲呢,吳蘇玉甩了甩被她咬發麻的左手,垂眸思考了一會,接下挂在脖頸上的媽祖小像,放到了趙禧的枕邊。
“媽祖娘娘會保佑你的。”
吳萬和尹素都是很有時間觀念的人,又在寝室裡呆了一會後吳蘇玉就啟程去赴約了,23:40,宿舍樓裡靜悄悄的,沒有燈光,沒有倒挂的怪物小孩,甚至連宿管阿姨都沒有,整個走廊裡空蕩蕩的,隻傳來孩子們睡熟後微弱的,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媛媛留下的手電筒還有電,吳蘇玉輕手輕腳的跳下一節又一節的台階,快下到一樓時才關掉手電筒,貓着腰從宿管阿姨還亮着燈的門前經過。
逃寝這事兒對她來說跟家常便飯沒兩樣,喬木裡的大少爺大小姐晚上總是會點點什麼好東西,這時候通常都需要一個跑腿的(跑腿費五百起步+一頓小夜宵),這大便宜吳蘇玉當然沒有放過,翻牆躲監控不在話下,但幹了幾天就連忙金盆洗手(因為高二上學期被剛上任的學生會長前任哥查監控靠半拉模糊的影像給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