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成年之前你給我老老實實的,你就算離十八歲隻有一分鐘在我眼裡也就是個小兔崽子。”岑不明恨鐵不成鋼,跟提小雞仔似的把亂動的吳蘇玉從山上提溜到山腳,在看到趙禧後把她精準的扔到對方懷裡,自己拍拍袖子坐進關押白六的裝甲車當個“定海神針”。
“這就是……很重要的事?”
趙禧的語氣冷的吓人,拿着手帕的手用力擦拭着吳蘇玉的嘴:“你真好樣的,為了拯救世界連自己的命都可以抛之腦後,吳蘇玉,你他媽腦子有泡啊?把自己搞成這個鬼樣子你很自豪嗎?”
“嘶……疼……阿禧我好疼……”眼看情況不妙,吳蘇玉連忙抱住趙禧縮在她懷裡裝可憐,渾身上下都寫着【我是個小可憐我要碎了我天底下最無辜最單純善良】,趙禧燃燒的怒火熄滅,憐惜的撫摸着她濕透的發,手指下滑,摩挲着她的臉頰:“我沒有真的兇你,我隻是不想看到你這麼……狼狽。”
“你這樣搞得我每次和媛媛柳絮她們兩個說的【一切安好】像個笑話。”
手心發癢,有什麼毛茸茸的東西在蹭,跟貓似的。趙禧暗罵吳蘇玉這厮真沒出息,多大人了還撒嬌賣乖,可臉上表情越嫌棄副隊長蹭的越來勁,明明是個很簡單的動作,可配上她那張漂亮張揚的臉和濕漉漉的頭發愣是多了幾分說不出的狎昵和暧昧。
不像貓,像剛開靈智的海妖,仗着自己漂亮就去引誘海上的旅人,再找準時機咬斷對方的喉管生啖其肉飲其鮮血。
“阿禧阿禧,你最好了,我下次……呸,肯定沒下次了。”吳蘇玉假惺惺的憋出幾滴眼淚墜在睫毛上,半摟半抱的把趙禧帶上車,深更半夜在校門口杵着影響不好,更别提她還血刺呼啦的,萬一被人看見傳成校園詭異傳聞她臉還要不要了。
唉,她容易嗎她。
*
衆所周知,異端處理局紀律嚴明,隊風優良,可總有那麼幾個抽象兒童歡樂多整日整活,就比如一支隊,上到唐僧隊長下到齊天大聖似的副隊,再到隊裡的妖魔鬼怪,整一派齊樂祥和、倒反天罡的奇葩風景線。
就比如現在,大門口貼着三條橫幅,上聯【副隊活捉異端0006】,下聯【鴻運當頭六百六十六】,橫批【鹽都不鹽了】。
吳蘇玉:……
這都什麼幾把東西?食飽咗頂嘅?
人被氣笑的概率很小,但不是沒有,她用手背擦了擦鼻血,無奈的歎了口氣:“算了,一片孝心,我還是笑納了吧。”
審訊這活一般都是陸驿站去做,和白六心裡博弈是門技術活,她和岑不明那個暴脾氣和對方交流不出三句就得把攝像頭蒙上施行“大記憶恢複術”(屈打成招),白六雖說秉性難移,可畢竟隻是疑犯并未定罪,隻要他們動手他就有理由喊冤。
媽的,心眼子多的跟蜂窩煤一樣。
腎上腺素一毫克,心電圖持續監測,吳蘇玉的情況暫時穩定,她坐在病床上,百無聊賴的晃悠着腿:“人好歹是我抓的,讓我問兩個問題都不行嗎?”
“阿玉,算哥求你,你就老實點吧。”李岩縮在馬紮上拿她号上分,他沒戴美瞳,臉色被氣得和自己的眼睛一樣紅,可嘴上還是沒把門和她講樂子:“你知道今天門口橫幅是哪個點子王想的嗎?小伍,就福利院大晚上出門放水結果被吹笛小孩吓尿的慫包,沒想到從訓練營畢業後去二隊了,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嗯。”吳蘇玉很輕的點了點頭,她看着李岩發頂的旋,腦海裡卻回放着他們這些世界線來的死亡場景:被湖水淹死,被投資人抽幹血,出外勤任務被異端殺死……
她的回憶處處是血色,【全員存活】的成就難刷的很,就連她自己都死了幾十上百次。
犧牲是必然的,為了更美好的【未來】,為了更光明的【未來】,為了沒有異端存在的【未來】,為了所有人都是普通人的【未來】。
吳蘇玉疲憊的閉上眼睛,她很累,這條路比她想象中的還要艱辛百倍,她也不敢說苦說痛說累,因為陸驿站和岑不明比她還要辛苦,小明同學瞎了一隻眼,陸哥也總是在死亡線上徘徊,他們幾個的命不是一般的硬,咬着牙堅持到了現在,三百多條世界線,不知多少次的死亡,他們終于算是摸到了【光明】的一角。
總算是能喘口氣了,她如釋重負的彎下脊背,雙手握着胸前的媽祖小像,虔誠的親吻着。
媽祖娘娘保佑,保佑世間唔會再有悲苦,保佑你個仔長樂安康,萬事順遂。
“吳副隊!不好了!岑隊殺人了!陸隊我找不到他!你趕緊過去勸勸!”
着急忙慌趕來通風報信的隊員急得連話都說不利索,吳蘇玉連忙拔下身上的電極片連鞋都來不及穿趕忙朝審訊室跑。
媽的,一個兩個不讓人省心的。
眼前亮到眼疼的白色光線讓人眩暈,刺眼的紅從狹小的門縫裡蔓延,吳蘇玉的皮膚上染着飛濺的血點,她大腦一片空白,輕手輕腳的繞過那些仰躺在地的屍體,僵直的站在審訊室門口。
“小明同學……”
岑不明是背對着她的,他握着槍的手在抖,而白六則癱軟的靠着審訊椅的靠背,額頭上的彈孔昭示他的死因。濃郁的血腥味讓吳蘇玉不停幹嘔,她握住了岑不明的手,幹疼的嗓子絮絮叨叨的說着什麼,可能是安慰的話術,也可能是對他沖動的指責。
維系着表面平衡,在今夜碎了個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