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跑了,不跑了……”黎謙站在原地,扶着膝蓋,沖艾瑞爾擺擺手,“你跑吧,我…不怕狗。”
艾瑞爾急得直跳腳:“那那那…我也不跑了!”
艾瑞爾是絕對不會丢下同伴的!他給自己打氣。
倆人在原地喘着氣,等着艾瑞爾的救兵過來。
黎謙看着身邊想跑又不敢跑,呼哧呼哧喘氣的艾瑞爾,金色的卷毛在他頭上亂蹦,活像一隻精力旺盛的泰迪犬。
黎副官沒忍住,在他頭上摸了兩把,又聽見他開始嗚咽。
他這才發現艾瑞爾比他高大半頭。
“跑什麼跑什麼!見到人了還跑!”帶頭的軍官匆匆趕來,氣勢洶洶地沖他們喊,“人沒事吧?炸彈在哪裡?”那人拎着強光手電照得黎謙睜不開眼。
“已經拆掉了。”黎謙指指前面。
“你叫什麼?哪個部門的?為什麼在這裡?”那人把躲在黎謙身後的艾瑞爾拽到自己身後,留黎謙一個人被強光照着。
嘿…艾瑞爾比那人也高半個頭。
黎謙不由地笑出來,看到那人又要發作,立馬正經道:“黎謙,姚上校的副官。本來要去訓練場,結果迷路了。”
那人明顯被噎住,把對着黎謙的手電挪開,黎謙這才看清那人的長相。
那人長得并不兇,甚至可以說清秀。隻有一直皺着的眉和緊抿的唇讓他顯得不容靠近。他穿戴整齊,連頭發也梳得一絲不苟,跑了這麼久才稍微淩亂。
顯然是提前準備好的。
同來的其他軍官便截然不同,統一的軍綠背心和大褲叉,鞋一套就扛着爆破桶和工具箱來了,更有甚者拖鞋挂在腳脖子上,光着腳在凹凸不平的路上走。
“你們倆都跟我回審訊室,讓姚方隅自己來領人!”
……
審訊室裡,黎副官無聊賴地撥弄着那盆綠蘿,而艾瑞爾在他旁邊掉眼淚。
黎副官覺得他這樣怪可愛:“怎麼掉那麼多眼淚?晚上老巫婆來找你怎麼辦?”
“啊…真的嗎?”艾瑞爾吸吸鼻子。
“真個屁!你們幾個要臉嗎?留一個剛來的新兵蛋子去巡夜?你們組長怎麼排的班?”隔壁審訊室那叫一個熱鬧,帶他們回來的長官還在訓人,“還有你叫什麼叫?你也違反紀律!”
嚴厲的長官連狗也沒放過。
“…真的啊,說不定會挖掉你的眼睛……”黎謙忽略掉隔壁的噪音,繼續忽悠艾瑞爾,“所以你害怕的話,我就勉為其難陪你——”
話還沒說完,審訊室的門被“砰”地撞開。用腳想都知道是某位天天一生氣就摔門的上校來了。
……
兩個小時以前。
裹着浴巾的姚上校坐在電腦前,未擦幹的水珠順着腹部的肌肉,滑入胯骨,暈濕浴巾。他的胸膛還泛着被熱水沖刷過的淡粉色,肌肉輪廓在燈光下顯得淩厲而漂亮。
電腦裡是一封未發送的郵件:
[黎副官,我沒有帶外套,]
閃爍的光标一直停在那裡,後面是被姚方隅删掉的字:你想的話,可以來我家。
姚方隅還在删删改改,就接到了審訊室的電話。
……
審訊室厚重的鐵門被猛地推開,撞在牆上發出悶響,姚方隅臉色黑得像去上墳,他的指節還抵在門把手上,因為用力而泛着青白。
“上校——”黎謙看到姚方隅那副模樣,就知道他生氣了,正想往火上燒點油。話還沒出口就被姚上校身上的低氣壓堵了回去。
姚方隅走到他面前時,近乎脫力地抓住黎謙的手臂。
黎謙感覺到他渾身在劇烈地發抖。
那是一種近乎崩潰的情緒,把姚方隅一向的沉穩擊碎。
“……”
“沒事了。我好好的,不是嗎?”黎副官看着如此緊張的上校,暫時放棄了損人的話,輕輕地給姚方隅順毛。
審訊室很暗,黎謙看不清姚方隅的神情,出來之後他才看到姚方隅眼角泛着紅。
“不聽指揮,自作主張,禁閉三天。”姚方隅的神情像什麼都沒發生。
…剛覺得上司可愛,黎謙覺得自己瞎了眼。
“哥…”一直縮在角落裡的艾瑞爾突然出聲,“那我今晚……”
沒有好心人陪可憐的艾瑞爾睡覺了。
“沒事,遇到老巫婆就一棍子敲死她。”黎副官表現得很遺憾,因為現在他自己也要被姚巫婆抓走了。
……
于是黎副官在艾瑞爾可憐巴巴的眼神裡跟着姚上校走了。
晚風很涼,好在黎謙身上穿着姚方隅的風衣,不是很冷。
“上校,生氣了?”姚方隅走得很快,黎謙需要跑兩步才跟得上。
“上校?”
“上校?”
“……”
黎謙叫了好幾聲。
上了車,黎謙又問:“去哪裡?現在就要把我送去關禁閉?”
“…回家。”
姚方隅的車開得還是很穩,隻是車窗大開,冷風直往他脖子裡灌。
“上校,今天情況緊急,沒來得及報備,就——”黎謙還想解釋。
“嗯,你覺得什麼情況不緊急?你從來都覺得你自己能行,什麼都不說,你覺得你什麼都能自己擔着,如果你剪錯了線,你想過後果嗎?你這麼有能力,幹脆這個上校讓給你!”
黎謙:“……”
姚方隅猛得打方向拐進輔路,輪胎擦着防護欄發出刺耳的聲響,黎謙被慣性甩上車門,肩胛骨磕得生疼。
今晚的姚上校太反常,一怒之下竟然說了那麼多話。
黎謙還沒消化完這段話,姚上校深吸了一口氣,又道:“……抱歉,我失态了。”
“姚上校,”黎謙揉揉被撞疼的手臂,聲音放低兩度,“原諒我吧,下次跟你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