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他什麼?”
“作為一個愛人的良苦用心。他一直很擔心你。”Linda說。
“我們還不是愛人。”
“不,你們是的。他很愛你,我看得出來。”Linda說。
黎謙看着停滞不前的好感度,什麼愛不愛的他能不知道嗎。
“我也很擔心他,他會理解我嗎?”黎謙說。
“他能保護自己,你能嗎?”Linda說,“你想留下來還是跟他談吧。”
黎謙:“……好。”
Linda說得很對。黎謙好像到哪裡都隻會給别人添亂。他經常擺出一副能照顧别人的模樣,實際上連他自己也照顧不好,還反過來需要别人照顧。
“别擔心,會赢的。他會赢的。”Linda又捧來一把冷水澆在臉上,又把頭盔扣上了。
“我得走了。”Linda輕巧地擁抱了黎謙,“艾瑞爾會送你去安全的地方。等你養好了傷,就會見到他。”
“琳,上帝保佑你。”黎謙說。
“當然。”
……
黎明快到的時候,艾瑞爾和其他護理員把傷員都搬上車。艾瑞爾把他放在一個不錯的位置,能看到一點外面的土地。
天邊是橘紅色的,被炮火染成的。爆炸的悶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車廂裡卻十分安靜,可以說是死寂。
沒有人呻吟。
黎謙在黑黢黢的車廂裡被晃得發暈,他們好像在下坡。車輪碾過路上的石頭就颠起來一下。
一顆炮彈落在他們附近,連大地也跟着震顫。
氣浪使得卡車幾乎側翻,黎謙後腦磕在鐵闆上,腿差點飛出去。
在前面開車的艾瑞爾猛打方向盤,把車扭回正路上,一腳油門繼續往前開。他行駛過的地方下一刻就被轟得石泥飛濺。
黎謙看着那個遠去的彈坑,直到他被黑暗吞噬。
他感到身心俱疲。
他旁邊的士兵突然抽搐起來,黎謙轉過去的時候他的腸子已經挂在外面一晃一晃的。
黎謙剛想喊艾瑞爾停車就聽到那人細若蚊呐的聲音:“上帝拯救我吧,拯救我吧,讓我解脫吧……”
他還在挖自己的腸子。
“艾瑞爾!艾瑞爾!”黎謙喊道,眼睛盯着這個像要解脫的士兵。
“怎麼了?”艾瑞爾開車開得飛快。
“他要死了!”黎謙喊。
那個士兵瞳孔逐漸擴散,呼吸變得短促,好像要呼吸卻無法呼吸。
“現在停不了車!很快了已經很快了!”艾瑞爾說話的聲音也飛快,引擎的聲音在此刻震耳欲聾。
……
黎謙躺在醫院裡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
他醒了也沒有睜開眼睛,好像這樣就不用面對現實。
“要喝水嗎?”
說話的人聲音冷冽而平靜,可停頓之間還是能發現他的緊張。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黎謙睜開眼,視線從模糊到清晰。姚方隅站在床邊,他剛從戰場上下來,軍裝還沒有脫掉,肩上有徽章。
他的手和臉剛洗過,衣服還是髒的。
“上校,好久不見。”黎謙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禮貌疏離地笑着接過姚方隅的水。
“……”姚方隅沒想到他是這樣的反應,頓了頓,又說:“我會把你送回去。”
“姚上校,那邊桃花開得很多,我不想一個人去看。”
“我想留在這裡。”黎謙連争吵的力氣都沒有了,可是每說一個字心裡郁結的情緒就少一分。
“你應該服從命令。”姚方隅說。
“姚上校。”黎謙很快地接話,“你想要保護這裡,我也一樣。我不是需要被别人保護的弱者,我想我可以為你做些什麼,我隻是想你把我留下來。”
“姚上校,我現在在醫院裡配藥,但我原本不是幹這個的。”黎謙繼續道,“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黎謙拿出一張圖紙:“這是改良版的勃/朗甯手槍。它的射程隻有五十米。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讓它的射程增加到五百米。如果你想要其他威力更大的東西,我也可以為你研究。”
黎謙把圖紙推過去。蒼白修長的手上青色的針孔印記還沒消掉。
“姚上校,他們已經有新裝備了。我們也需要。”
那是一種隐晦的,卻萬分懇切的語氣。黎謙已經放低了自己的姿态,用他所認為的懇求的語氣跟姚方隅說話。
……
姚方隅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等你傷好了,我會把你送到研究所。”
“離這裡遠嗎?”
“遠,但是比較安全。”
“……”黎謙對這個地方并不滿意,“我可以來找你嗎?”
“我會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