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攸自然也聽過這句話,初中時候他們英語老師愛講以前的學生,裡面都是鴻鹄大志唯獨一個胖子學長不一樣,他好好學習的目的是進好學校,然後吃好吃的飯。
刑攸很佩服他,純粹又童趣的理想,而非像她這樣為了成績而學習。
大概也算為了家長而學習。
刑攸如果考不上重點高中,第一個替她窘迫的人必定是刑岩,教師子女被要求得更多,刑攸就被拿來作比較,承受着比普通學生更多更壓抑的“關注”。
刑攸垂着頭攥緊短袖的下擺,伸手拉上李知勉的衣擺,忽然想要求助他人的心第一次出現在她身上。
李知勉察覺到身後的牽扯力,不鹹不淡地轉頭,見刑攸紅着鼻尖定定地盯着他看,李知勉深吸一口氣,擡手揉了揉刑攸的頭,“聽說吃甜食心情會變好,要不要去吃糖醋裡脊?”
刑攸怔了一怔,垂下眼看去,思索不過三秒鐘,“好。”
剩下的整條路都是萬分靜谧的,李知勉雙手插兜一直往前走,默許刑攸在他身後藏着,給自己一點調整情緒的時間。
刑攸側目望過去,操場上有高二的班級在上體育課,一群穿着球衣的男生在打球,起跳擡手投球,一個漂亮的動作就如行雲流水般完成了。
日光下揮灑出汗水,後背的衣衫被全數浸濕,刑攸盯着他們不停變動的身影看了會兒,隻覺得陽光太幹烈,空氣太蒸悶,一切都比不上樹蔭下的蔭涼,但烈日下的空地要更加自由,刑攸心中有個聲音在告訴她,更自由的地方并非是更舒适的地方。
你要到陽光下,曬透你一身的陰霾。
“刑攸。”
走在前面的李知勉忽然停下腳喊了她一聲,刑攸機械地轉過頭,風聲在耳邊撥動,樹葉的沙沙聲随着風浪漫過來。
李知勉歪着頭朝她伸手,“跟上了。”
刑攸擡腿跟着他一起到食堂門前,一共有兩層,市實驗的學生本身不是很多,也隻有兩千多人。
兩層餐廳,分撥吃飯完全夠用。
李知勉帶着刑攸走近大廳,慕名而來的新生不在少數,餐廳内乒乒乓乓地震天價響,刑攸有些混亂,茫然地跟着李知勉。
餐廳的長桌上貼着高中知識小卡片,但基本沒有多少學生在意,單純是學校的新花樣。
李知勉站在一個人少的窗口前,刑攸也随之駐足,李知勉和阿姨聊得開心,最終從她口中問出了有糖醋裡脊這道菜的窗口。
刑攸跟過去打飯,高中的食堂價格實惠,肉菜分種類是五六塊,素菜則是四塊,刑攸回憶了一下,這種飯價在外面的确沒見過。
窗口對面的柱子旁放着消毒櫃以及免費的綠豆湯,李知勉放下飯菜盛了碗綠豆湯,他問刑攸要不要,刑攸搖頭說,“我需要的話,自己會盛。”
高二高三來打飯的學生看這些新生就像看猴一樣,很冒犯的目光由他們投射到每一個來食堂吃飯的新生身上。
刑攸被這一陣陣襲來的眼波攪得毫無胃口,反觀李知勉吃得很香,很快就光盤了,一臉自豪:“刑攸,我都吃完了欸!”
刑攸沒理解,李知勉舉着自己吃的幹淨的飯碗,“你看,我都吃完了。”
他又重複了一遍,刑攸似乎是明白他的意思了,說,“你真棒。”
李知勉放下碗筷,做出趾高氣昂的模樣,挺起胸膛,“那是,也不看看我這九年義務教育走的多麼紮實!”
刑攸在大腦中搜索能夠用來形容李知勉的詞,隻找到一個“幼稚鬼”。
她沒來由地在心中嗤笑,最後也努力扒拉完米飯,和李知勉在公寓前分别。
刑攸上樓,剛轉彎進宿舍,那張熟悉的面孔忽然躍進視線中,她瞪大了眼睛,聲音都按耐不住地發抖,“這——青檸,你也在這個宿舍?”
原本還在因她過于驚訝的表情一頭霧水的季青檸也反應過來,點點頭:“那還真巧。”
“我們又能在一起住了。”季青檸補充說。
刑攸放下書包,打開櫃子從裡面拿出兩包餅幹遞給季青檸,坐在她對面的位置和她閑聊,“嗯——以後等到高一下半學期選文理分班的時候,你選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