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舊的木樓梯吱呀亂叫,抱怨着久違的人流。不速之客們緩緩地上着樓,他們很謹慎。随後,有人念了句熒光閃爍,而且那人似乎認為配合走廊上的亮度,熒光閃爍就足夠了。這讓海德拉心下一陣驚喜。
很快,海德拉看見那一閃一閃的光芒一點點靠近了,于是暗數幾聲,趁熒光亮着,伸手就将人魚皮連同珊瑚一起推了出去。
果不其然,人魚皮準确地蓋住了施着熒光閃爍的傲羅,他大驚失色,也忘了熄滅熒光,于是,那人魚皮在熒光的近距離照射下立刻反射出耀眼的銀光,晃了一衆人的眼睛,海德拉連忙跑了出來,用手上的火鈎狠狠擊打了一下為首者的腦袋,而後向開闊的一樓大廳跑去。她當然可以去三樓躲起來,但她沒把握他們會不會尋找無果後再去媽媽的房間——所以來抓她吧,抓到就不會再去打擾媽媽和她的回憶了。
她把樓梯踏得震天響,生怕傲羅們聽不見,甚至考慮要不要等跑到大廳後刻意地摔一跤,好讓他們就在大廳裡抓住她。
可是她顯然低估了傲羅的戰鬥力和專業素養,沒跑出去幾步,身後就傳來了念咒的聲音,海德拉一驚,慌忙一避,躲過了這道不知名的咒語,咬咬牙,加速向大廳跑去。
“抓住她!她肯定也是阿萊克托·卡羅的幫手!抓住她!抓住她!”
心虛的海德拉的腳步一亂,立刻結結實實地挨了一個鎖腿咒,狠狠地跌倒在地。幾個傲羅立刻趕了上來,幾道紅光從他們的杖尖竄出,化作繩子捆住了海德拉。海德拉結結實實地滾下了樓梯,砸在一樓樓梯口,不幸中的萬幸是她是左半邊身子着地,沒傷到頭,但她覺得肩膀的骨頭疼得厲害。
“洛克,看好布朗奇!剩下的跟我下來!”這個聲音海德拉認識,是那個被稱作瑪麗的領頭,太好了,領頭下來了,海德拉龇牙咧嘴地長舒了一口氣。
接着她被粗魯地翻了個面,一個闊面的男人用他煙灰色的眼睛盯着海德拉,手裡的魔杖戳在海德拉被捆住的胸膛上,他看上去有點訝異和困惑,向一邊的女人說,“瑪麗!這是個小女孩兒!”
“一個小女孩?”那個一頭亮粉色短發的傲羅探出頭來,神色嚴肅道,“是幻形咒或者變形藥水嗎?為什麼共犯要打扮成這個樣子?”
“這事情簡單。”那個闊面的男人抛出兩個咒立停,又要來一瓶橙色的藥水,給海德拉灌了下去。
一群人注視着海德拉,過了一會兒,什麼也沒有發生。
“嘿!她就是個十歲的小孩兒!卡羅越獄要她幹嘛?難道她是蘇格蘭的蘭達侏儒族?可是對于侏儒她有些高大了。”唐克斯疑惑地問道,“何況她如果真的十分強大,怎麼可能就這麼被抓住了。”
“我十一歲。”海德拉害怕他們說着說着再去媽媽的房間找找原因,于是急忙出聲打斷,“我不是十歲,放開我!”
唐克斯低下頭,地上的小女孩認真地糾正着,神色有一些焦急,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着。
衆人看上去輕松了些,這個女孩看着似乎還真的是個孩子呢。
羅斯瑪麗讓唐克斯将海德拉扶成坐姿,然後把杖尖對準海德拉的眉心,輕輕念了一句咒語,海德拉登時感覺大腦不受控制地閃過畫面,這讓她感覺惡心到快要吐了,她拼命試圖抵抗腦海中的畫面,拼命抑制畫面裡不要出現奇奇或者媽媽的房間,這讓她頭痛欲裂。
不知道過了多久,羅斯瑪麗才收回魔杖,沉默了片刻,驚異地宣布:“她沒見過卡羅。”
海德拉聽到這句話終于放了心,轉過頭吐得昏天黑地。
“梅林呀!”唐克斯一邊躲閃着一邊試圖扶住海德拉,好讓她不要一頭栽進自己的嘔吐物裡去。好一會兒後,海德拉才止住了嘔吐,這時候她已經感覺自己幾近靈魂出竅了。
“好點了嗎,小女孩?”唐克斯一個魔咒收拾幹淨了狼藉的地面,輕輕拍了拍海德拉的背。海德拉偏過頭去,不回答她。
唐克斯并沒有生氣,耐心地等待着。
“行了唐克斯,就算她真的不是什麼共犯,我們至少應該知道她是誰,為什麼在這兒,不是嗎?我們一路碰到的魔咒可不是一個普通十一歲小孩能解決的,她怎麼進來的?”羅斯瑪麗打斷了唐克斯,淡淡地審視着仍躺在地上的海德拉。“而且,别忘了這孩子剛剛埋伏我們,還用一把鈎子打暈了布朗奇。或許她不那麼危險,但是也絕不會太簡單。”
“那麼,在我回答問題之前,你們至少該告訴我你們是誰?為什麼要來這裡?”海德拉勉強支起了沉重的腦袋,直直地盯着那位說話的女傲羅,“我認為你們拜訪的方式可不太友好。不回答我的問題,那我就什麼都不會告訴你們。”
幾個人對了對眼神,樓梯口一時安靜下來。
羅斯瑪麗開口說:“我們是魔法部傲羅辦公室的,來這裡執行公務,内容請恕不能告知。”
“你們傲羅辦公的态度就是把人綁起來是嗎?”海德拉冷哼一聲,狠勁掙紮着,“現在放開我!”
“好女孩。不過是誤會一場,别這麼不客氣。”羅斯瑪麗語氣很和藹,眼神卻那樣尖銳,她利落地消除了海德拉身上的咒語,“我當然會放開你,也請你給我們帶路去個敞亮的地方,我們好好談談。”
“把你樓上的人也帶下來吧,當是為我的魯莽賠罪了。”海德拉站起來,拍幹淨身上的灰。微不可查地動了動已經僵硬的肩膀,直接迎上了羅斯瑪麗鷹一樣的眼睛。
“不必,我會安排的。”
“我以為你很想我安心呢,來者是客,請别讓我失禮了。”海德拉不容拒絕地回答道。
沉默片刻,羅斯瑪麗微微一笑,她揮揮手,示意身邊的唐克斯去通知兩人下樓。
海德拉刻意沒有去看樓上,等到所有傲羅都到齊(包括正躺在漂浮擔架上的布朗奇)後,裝似傲慢地帶着衆人向大廳走去。
幾人跟着她在大廳落座,海德拉坐在最上首的主位,卡羅莊園大廳輝煌的燈光照在她的臉上,她恬靜的面龐就像月光一樣皎潔美麗。
“各位傲羅,幸會,我是海德拉·萊斯特蘭奇。”
“萊斯特蘭奇——”
“你是個萊斯特蘭奇?”唐克斯的頭發“嘭”的一聲變成了火紅色,“可魔法部從來沒有一個十幾歲大的萊斯特蘭奇登記在冊!而且你一個萊斯特蘭奇,為什麼住在卡羅莊園啊?難道——”
“——很顯然,你的母親就是卡羅女士。”羅斯瑪麗笑眯眯地接上了唐克斯的話,“怪不得,我覺得你長得很像我認識的人,萊斯特蘭奇小姐,細看你長得真像你母親呢。”
“多謝。”海德拉眯起眼睛,神色不善地注視着羅斯瑪麗,不動聲色地盡力把話題從媽媽身上移開,但隻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内心湧起了怎樣壯闊的波瀾,從别人口中聽說的媽媽顯得那樣親昵又陌生,她幾乎覺得自己是一瞬間擁有了波塞冬的神力,要不然怎麼可能平息自己心中的風浪。
又是幾個問題,海德拉覺得自己幾乎無法端住自己的身形了,她畢竟隻是一個十一歲的孩子,就算失去父母照看的環境把她雕琢得再敏感,她長時間應付這些成年的魔法部傲羅零碎又狡猾的問題也顯得力不從心。但她一直高度緊張地跟傲羅們打着機鋒,盡可能避免和媽媽的話題。
這很有效,海德拉看得出來很多人都覺得再繼續聊天也是無用功,羅斯瑪麗也是其中一員。她緊皺眉頭,翻了翻速記筆記下的海德拉的回答,露出了一個輕蔑的微笑,緊接着她就決定離開。海德拉松了一口氣,挺了挺身子,繼續維持着幾近僵硬的身形,踏着步子送幾人到了莊園門口。
當一群人消失在湖面後,海德拉跌坐在地,肩膀處撕心裂肺的疼痛被她再次注意到,她終于覺得好痛苦,坐在地上流了今天的第一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