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的腦袋從隔牆上方探出來,笑嘻嘻的看着他,說話總是帶着笑意的尾音:“爻一同志。”聲音很輕柔,他總覺得這人很和善。
陳思見他擡頭了,再次開口:“感覺還好嗎?你吃了維生素吧,看你臉色比一開始要好很多。”
沒想到陳思的辦公位就在自己隔壁。她提到的維生素還在口袋裡沒有吃掉,畢竟秉着不要吃陌生人給的奇怪東西原則。
陌生管道的也是。
爻一看着陳思,忽略掉維生素的部分,回以微笑,說:“現在好多了。”
“感覺你适應得很好。”
陳思的手臂跨過隔闆,遞過來一杯冒着熱氣的咖啡。他喝着自己手裡那杯咖啡,說道:“給你咖啡,我們休息一下就可以去每日會議了。”
道謝後,端起那杯咖啡,顔色有很淺,喝一口,味道也很淡,難喝,水兌咖啡渣的味道,粘嗓子的油脂味。
他擡頭說:“很好喝。”
“是吧,今天新發的配給,但是新人頭周領不到。”陳思自己說着,明明不是他的問題,但是說到爻一沒有辦法領配給時,那一臉抱歉樣,就像是他指示的一樣。
爻一用舌頭摩擦上膛,試圖把那些咖啡味除去,順便看着陳思,故作憂傷,帶着長尾音,蹙眉點頭道:“嗯。”
想到激動的東西,陳思的手掌在爻一面前晃悠,說:“悄悄告訴你,我這邊收到一則要改的消息。聽說最近街道有人偷拿下水道井蓋,警衛一直沒抓到人。你說偷井蓋做什麼。”
爻一對他的疑問搖頭。想着下水道井蓋沒了,那他是不是可以順便下去,看看裡面有些什麼。但想到那裡面的環境,在腦内糾結真的要去嗎。
糾結間,爻一又低頭抿了口苦澀的咖啡,陳思還在單方面的向爻一輸出他覺得有意思的事。
而聆聽的那個人,隻要點頭,微笑,應答一聲,他就能繼續滔滔不絕的唱着獨秀。
從遠處大廳裡傳來廉價煙霧報警器的啾啾聲,打斷了陳思的聊天,但他并不覺得遺憾,反而比剛剛還興奮。
“每日會議開始了,我們一起去吧。”
他很激動,離開自己的工位,從後面繞了一大圈到爻一面前,在小隔間外的門口等他出來。
兩人來到寬廣的會議室大廳。說是會議大廳,其實就是中型茶水間,配置了沙發和座椅,擠滿了各處來的員工,在不算大的空間裡,目光都對着前方的滿牆投影。
人似乎還沒到齊,但就已經把燈關了,獨留前方投影屏的光亮,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那看去,投影上霎然出現黑白影視内容。
爻一對播放的這個視頻有些模糊的記憶。
視頻是以俯瞰的視角,播放了這個城鎮的美好地方,再搭配男女混音的聲線,聲音高昂的念過激内容,說着鼓舞士氣的話。
但是因為男女聲不同步,他自始至終都沒聽懂視頻裡面在念什麼。
通過投影屏的光亮,他瞥他周圍的人都是滿臉激動的看着視頻,顯得自己格格不入。
他轉過身,努力睜大眼睛看着視頻,讓自己混入其中。
視頻接近尾聲,男女混音聲線開始念結束語:“我們的生産力一天比一天好,請記住我們的标語。”這句爻一倒是聽清了,然後投影屏的白底上,顯示了六個字:
跟随!搗碎!安睡!
爻一看着最後的結語,冥冥之中好像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
房間再次亮起來,突然開燈,閃得他眼睛一痛,低頭緊閉起來。不知道是誰在背後,喊了他一聲,讓他不得不閉着眼轉頭。
“爻一同志,請過來一下。”
熟悉的女性聲音,爻一逐漸适應燈光,睜開眼睛看過去,是管理層的顧欣,她正嚴肅的站在角落看着他,他還能看見她的頭頂上的牆沿架着三個電屏監視器。
有病,一個地方放三個,占地。
他還想結束後去找賀思阿和樹齊森,但是現在看來是沒機會了,就先過去,站在三個電屏監視器下方,說道:“您找我?”
顧欣看起來很嚴厲,和他交談時把聲音放到最小,但是足夠讓他聽見。
“我們接到群衆反饋,你在每日會議裡表現得很萎靡,沒有像大家一樣激昂,充滿希望,請你解釋一下。”
我哪萎靡了?爻一内心吐槽。
雖然确實是對那個枯燥又聽不清内容的視頻不感興趣,但是萎靡就誇張了。
爻一皺眉,裝作胃抽搐的樣子,說:“很抱歉,我今天第一天入職,太緊張了身體不舒服。”
這時從他旁邊傳來陳思的聲音,聽起來比他還慌張,和顧欣解釋道:“爻一同志今天是很不舒服,電屏還給了他一片維生素。”
陳思,好人。他内心如此堅定的定位。
“有吃維生素嗎?”顧欣追問道。
“才吃沒多久。”爻一點頭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