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的窗簾被風吹得輕輕晃動,陽光斜斜灑進來,落在林黎的課桌上,也照亮了她那張帶着幾分驚訝的小臉。
她手裡正捏着一封信,信紙是最普通的白色信箋,字迹卻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林黎才看了幾行,江語星就像隻嗅到八卦氣味的小狗,一把搶了過去,清了清嗓子,抑揚頓挫地念了起來:
“我們從小認識,算是半個青梅竹馬。你小時候還叫我‘序哥哥’呢……長大之後,我們漸漸疏遠,我才意識到自己對你……”
“嘔。”江語星突然打斷自己,一臉嫌棄地看向林黎,“這是想重修舊好啊?還做朋友?這是把我家阿黎當魚釣,他配嗎他?”
林黎眼睫微動,神色淡淡,隻是眉間輕皺,不知道是因為江語星的話,還是那封情書太露骨。
她正想說點什麼,旁邊一直安靜地寫卷子的謝知賀,突然動作一頓。
他伸手,把那封信從江語星手裡奪過來。
一聲輕響。
信被他揉成了一團,在空氣裡劃出一道弧線,“啪”地一聲砸進了教室後面的垃圾桶。
動作幹脆利落,像是在執行某種清理計劃。謝知賀收回手時,嘴角抿得死緊,臉色冷得像剛解凍的冰塊。
“馬上要期中聯考了,不要分心。”他說這話時,眼睛卻沒有看林黎,像是在努力壓抑什麼情緒。
空氣安靜了兩秒。
江語星捂着嘴噗嗤一笑,眨眨眼:“那你那邊呢,許梓晗那事處理得怎麼樣了?”
謝知賀輕輕嗯了一聲,低頭翻筆記,“解決了。她這兩天确實沒再送奶茶。”
他說得不輕不重,卻像是一種有意的回應,回應剛才那封信,也回應林黎不說出口的在意。
林黎下意識地擡眸去看他,卻正好對上他那雙沉沉的眼。
她一怔。
謝知賀誤以為她在生氣,眼睫一沉,嗓音不高卻很低啞:“你難道……還真的還想跟殷序做朋友?”
林黎愣了一下,随即搖了搖頭:“沒那個意思。”
謝知賀聞言,原本緊繃的下颌線才慢慢松開。他望着她的眼神卻沒有立刻移開,隻是盯着林黎看了好幾秒,像在确認她說的是不是敷衍。
陽光照在他睫毛上,隐隐能看到那層微顫的陰影。
謝知賀又轉頭看了林黎一眼,似是猶豫了下,還是開了口。
“上個月我跟幾個朋友去日料店吃飯,撞見殷序了。”他語氣平靜,卻藏着一點說不清的克制。
“他也在那家日料店,對面是個女生,眼睛都哭腫了,聲音挺大,問他到底喜不喜歡她。”
林黎怔住了,神情略有變化。
“他怎麼說的?”她低聲問。
謝知賀輕嗤一聲:“他說,他一直當她是妹妹。”
林黎的指尖一緊。
謝知賀繼續道:“那女生一邊哭一邊說,可殷序一句話也沒回,就那麼看着她,好像在等她崩潰。眼神特别淡。”
他說着,終于擡眸看向林黎,“你覺得,一個看别人為自己崩潰都毫無反應的人,會是個好朋友嗎?”
林黎垂在書本上的指尖動了動,心底微微泛起些涼意。
謝知賀的嗓音又低了幾分:“我沒打算多管閑事,隻是……不想你被人當消遣。”
他的語氣克制到極點,幾乎聽不出情緒,可那一瞬林黎心裡還是泛起一絲說不清的情緒。
林黎輕輕嗯了一聲,垂眸掃了下桌上的橡皮屑。謝知賀卻已轉過頭去,翻書頁的動作卻慢了些。
他的唇線仍抿着,但眼裡那點寒意,已然散開。
謝知賀莫名覺得自己像一隻炸毛又克制自持的貓,表面雲淡風輕,心裡早已抓狂翻騰。
然而到底為什麼炸毛,他也不知道。
林黎垂着眼,手指輕輕碾着手中那塊軟軟的橡皮,小臂支在課桌上,耳邊還殘留着謝知賀那句低啞的:“你難道……真的還想跟殷序做朋友?”
她其實有點愣神。
不是因為那封情書,而是謝知賀剛才的反應。
那個平時坐姿端正,做題目比誰都冷靜的謝知賀,會因為一封别人寫來的情書,直接動手把信揉成團丢進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