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成天遊走在謝知賀和林黎之間,手裡的卷子永遠多得像在搬家,嘴裡一邊念着:“知識點不翻十遍不罷休!”
謝知賀雖然話不多,卻每次都耐心指正江語星的問題,甚至會提前翻一翻她可能不會的章節,幫她整理重點。
林黎也沒少幫她對答案、講思路。
隻是林黎和謝知賀兩人有時候講着講着還會因為一個公式争論半天,争到後來江語星實在聽不下去了,一巴掌拍過去:“你倆别搞學術戀愛了!先救救我!”
三人一塊兒坐在晚自習後空蕩的教室裡,桌上攤着筆記和錯題本,風吹過走廊,掀起試卷的一角。
夜色漸濃,窗外天光暗得像墨滴進水裡,但教室裡的燈還亮着,照着他們努力的模樣。
這一刻,所有焦慮、緊張、困頓都暫時被擱在腦後,剩下的,隻有并肩作戰的戰友,以及那一份靜悄悄卻溫暖的陪伴。
這一次,林黎沒有把“第一名”寫在便簽紙上。
她的筆記本首頁貼着一張米黃色的便利貼,上頭隻有一句話:“把該拿的分拿到。”
不是“全對”,也不是“赢過誰”,而是“拿到”。一種帶着理性與克制的目标,就像她這段時間的複習節奏——穩紮穩打,不慌不躁。
距離考試還有一周的時候,她把所有物理、化學和生物的筆記按章節歸檔整理,每天給自己劃出兩個小時的錯題時間,一小時複盤、一小時刷題。
江語星有時候說她像一台高效運轉的機器,林黎隻是笑了笑,說:“我是在為自己負責。”
林黎的書桌旁貼着模拟題得分統計表,但她不再對每一次小波動糾結,也不再在每次模考成績出來後第一時間去對比謝知賀或者殷序的分數。
她知道,目标是全局,而不是眼下的起伏。
考試前一晚,林黎沒有像上次那樣徹夜翻閱筆記,也沒有臨時抱佛腳查公式。
她隻是早早洗了頭,把所有考試文具整整齊齊收進透明文具袋裡,然後拉上窗簾,平靜地躺下閉眼。
腦海裡沒有想象考試後的名次,也沒有和任何人并肩或追逐的畫面。隻有一道道題目浮現在意識深處,林黎一個個拆解、攻克、歸納。
她不是來比拼名次的,而是來完成一個對自己承諾過的目标:把每一道她能寫對的題,全都寫對。
*
講桌角落還留着幾張褶皺的答題卡,紅筆劃過的印痕像未愈的傷口。
空氣中殘留着一股壓抑過後的松弛感,像一根拉緊的橡皮筋終于斷裂,彈回手心,留下一圈淺淺的紅印。
教室前排的男生把草稿紙揉成團丢進垃圾桶,一聲悶響裡,期中聯考正式宣告結束。
黑闆上“考後請勿喧嘩”的白字還沒擦去,幾道光從窗外灑進來,落在林黎的筆記本上。
林黎下意識地翻到那頁密密麻麻的公式與錯題訂正,每一道題後都工整地标注着“考前複習三遍”。
江語星癱在桌上,像打完仗的将軍,手指還殘留着中性筆爆墨的痕迹,邊哀嚎邊總結:“下次再也不把化學壓軸題留到最後寫!最後十分鐘連鍵都沒來得及畫完!”
謝知賀沒說話,翻着林黎借他的物理錯題本,筆尖在空白處輕輕一劃,圈起一道他之前漏掉的題。
他考試時沒看那一題——或者說,他在那道題卡了近五分鐘,因為林黎幾天前正好問過類似的問題。
謝知賀記得那天晚上,教室隻剩下他們三人,燈光下她支着臉,一邊聽他講解析一邊揉着發紅的眼角。
他遞過紙巾時手指碰到她的,林黎一擡頭,眼睛亮晶晶的,像某種沉默又堅定的信任。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什麼叫“想讓她赢”。
這場期中聯考,終于過去了。
一切緊張、焦灼、題海戰術、夜晚的自習、辦公室門口的排隊、印在講義封皮上的咖啡漬和圈起來的“易錯點”……都已成為某段疲憊日常中的注腳,藏進記憶裡等待被翻頁。
但他們都知道,這不是終點,隻是長跑中的一個站點。
鈴響那天,陽光穿過課間的縫隙灑進教室,有人小聲說:“成績快出了。”
而林黎合上筆記本,眼裡不再是最初的慌張,而是與謝知賀對視一眼後的,某種默契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