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
孔宣拉着人就跑,還不忘回頭沖追上來的妖管局員工使了個小絆子。
他指尖輕點,對方腳下一滑,平地摔進綠化帶裡。
孔宣狡黠一笑,正要如法炮制,突然被人攥緊了手。
陸壓抓着他的手,眉眼認真地搖頭,隽秀的眉眼因為總是下意識皺起而顯得嚴肅冷峻,兇巴巴不近人情,此刻面對孔宣這惡作劇一般的做派,隻剩下老實本分。
“走吧走吧。”回家吧孩子,回家吧。
兩個人坐公交來的商業街,綠色出行騎自行車回的小店。
共享單車掃碼騎行,該省省該花花。
陸壓搭着孔宣騎回店裡,小店前店後院,後門是彎彎繞繞的私人巷子院,正門就坐落在一條老街上,周圍招牌林立,都是老居民。
孔宣抱着鹖鳥,率先一步跳下自行車後座,三兩下跳到台階上。
店門上夾着花花綠綠的宣傳冊,他很感興趣地取下來,一個一個翻:“健身美容?重整雄風?”
陸壓無言地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宣傳單抽走,隻剩下最後一張,孔宣還沒看完不讓他拿,拿走了眼睛還跟着走,滴溜溜地看了一圈。
“貸款通知……?”
“貸款是什麼?你欠别人錢了嗎?”
孔宣叽叽喳喳地問,陸壓:?
他把單子翻到面上看了兩眼:“是買房子的貸款。”
來廣市不說寸土寸金,這棟有樓有院的房子也花光了他的存款,還貸了二十年。
妖管局工作雖然也算編制,但編制就免不了一個問題,工資低。
不裁退他給了筆補償,他可能連首付都付不起。
這麼殘酷的現實,就算淡定如陸壓,都不免感受到人世艱難。
聽說現在人類社會買房子還要貸款還月供,從來都是鑽進個山洞就睡覺、沒有為錢發愁的京圈孔雀大王狠狠震驚了。
“人類的房子還要每個月給錢?”
“錢很難掙嗎?”
“為什麼人類努力打工還買不起房子?”
……
一連串的發問直擊靈魂,陸壓面無表情,一把捂住那張叨叨叨的小嘴:“好了,不許說了。”
“我的員工,為了讓老闆盡早開上路虎,趕緊開始幹活吧。”
剛剛還神采飛揚的小孔雀套上圍裙,一臉茫然地左手拿抹布右手抓拖把。
陸壓拍拍他的肩膀,試圖CPU他:“沒事擦擦桌子拖拖地,不要問我為你做了什麼,要問你為我做了什麼,幹不好活店裡就賺不到錢,賺不到錢就還不了貸款,還不了貸款就沒錢包吃包住……”
周扒皮老闆壓榨可憐小孔雀.JPG
一頓CPU猛如虎,陸壓拎着鹖鳥的脖子滿意地進了廚房,隻剩下被CPU的老實孔雀嘿咻嘿咻擦桌子。
陸壓進去前,不忘把開店的牌子挂在門口。
他一把将雙頭鹖鳥扣在案闆上,鋒利的刀身映出他銳利的眉眼,菜刀在他手中轉了一圈,很利索地給鳥抹了喉。
剛抹了一個,另一顆腦袋罵罵咧咧地尖叫停止了,它目瞪口呆地低頭看看自己另一個頭,再看看眼前持刀的劊子手,兩眼一翻“嘎”暈過去了。
陸壓很仁慈地給了它一個痛快。
燙皮撕毛,開膛破肚。
陸壓手腳麻利,用菜刀飛速将不大的鳥去掉腦袋、屁股和爪子,将剩下的肉剁成大小相當的肉丁。
加清水洗去血水,瀝幹水分後加鹽、雞精等調料腌制調味,灌酒之前陸壓飛速看了眼大廳嘿咻嘿咻擦桌子的小孔雀,從啤酒換成了料酒。
他起鍋燒油,把腌好的肉倒進鍋裡煸炒,三兩下就看不出具體的肉種,加入青紅花椒爆香,加入泡椒、海椒和緻死量的紅色小米辣,沒一會金黃色的菜肴瞬間被紅油染色。
他再加一勺小米辣,一勺青椒,加入味精、雞精、白糖翻炒,用料酒最後調味,蒜末點綴,起鍋裝盤。
頓時間,一股濃烈的辣香味撲面而來,像是一把小鈎子,把孔宣釣得神魂颠倒,擦桌子已經不是現在的首要目标,他站在門邊,張揚的眉眼眉飛色舞,急得直踮腳,巴巴往裡面望。
嘴巴像是已經品嘗到這股滋味了,一邊咽口水一邊嘀咕:“可惡,怎麼還沒開飯!”
已經要把他香迷糊了。
他饞得直撓門,爪子刺撓地抓着門“滋滋”撓,那眼巴巴的表情,像是有人虧待他了。
陸壓飛速夾了一筷子給他,他巴巴張嘴嗷嗚一口咬下,才入口,嘴角就止不住地瘋狂上揚。
爆香爆辣的小煎鹖鳥肉味道又沖又猛,像是一團火,猛地席卷了所有味覺,在舌尖上跳舞。
刺激的辣味将肉丁包裹,在咀嚼時才能品嘗到辣味之下酥軟又焦脆的肉丁,切小的肉丁藏匿在通紅的辣椒裡,金黃與火紅交織,就像是兩種味道碰撞在一起,激起令人口水泛濫的火花。
肉丁外表酥脆,内裡嫩滑,在唇齒間一抿,辣味先催促叫嚣着口水泛濫,又辣又爽的暢快讓人忍不住吃了又吃。
孔宣已經覺得擦桌子也沒什麼好玩的了,他鑽進廚房,一把搶過陸壓手裡的筷子,先給自己猛猛來了兩筷子。
辣味刺激得他眼淚汪汪,即便如此,他還是忍不住夾着肉往嘴裡送。
陸壓抱着手臂在門邊看他,他夾起一塊肉,眼珠子一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速塞進陸壓嘴裡。
陸壓下意識要吐出來,孔宣朝他揚眉,眉飛色舞的表情明媚張揚,狡黠靈動極了。
陸壓稀裡糊塗咽下,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被迫吃了一塊妖怪肉。
陸壓:……
并不是很想吃這種東西。
“我去喂鳥。”他翻出餐盒,打算把廚房讓給孔宣。
沒想到孔宣一把搶過他手裡的餐盒,非常有興趣地彎起眼睛:“我去!”
“好吃的糧在哪——我是說,給小鳥吃的糧在哪?”
他欲蓋彌彰,臉上的興味遮都遮不住。
眼巴巴地跟着陸壓的腳步,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後面走,耐不住性子,躲在他背後不住探頭探腦。
陸壓準備的鳥糧有兩種,一種是自己混的混雜谷物,一種是手搓鳥糧粒。
第一袋先拎出來時,孔宣顯然對此不感興趣,當第二袋拎出來時,他眼睛一亮,跟食堂打飯似地巴巴伸出手。
這一瞬間,陸壓荒謬地覺得自己成了食堂打飯阿姨。
抖着手,一邊抖鳥糧一邊問:“夠嗎?夠嗎孩子。”
孔宣捧着碗,滿臉都是對食物的渴望:“不夠不夠,再多一點!”
在他期待的目光下,陸壓無情抖掉大部分鳥糧,添飯似地裝了一大盒谷物,鳥糧隻有三兩顆。
孔宣:“……人,你好小氣。”
陸壓假裝自己什麼都沒有聽到,謹慎地給鳥糧上了鎖。
瞬時間,孔宣的眼神像是着火般,氣勢洶洶地要把他點了。
人,小氣!
“小鳥不要吃太多鳥糧。”
“胡說!”
孔宣氣勢洶洶地把餐盒摔回他懷裡,他氣得直哼哼,表示還是陸壓自己去給小鳥送餐吧。
他要霸占一整盤小煎鹖鳥肉!
陸壓:……
這種東西到底誰在吃啊!
哦,他在吃。
陸壓在換餐盒時突然頓住,他意味不明地盯上頭頂那棵桃樹上的喂食器,喂食器蓋得嚴嚴實實,就是少了很多。
——少了很多鳥糧。
手搓鳥糧和谷物混在一起,一般是吃多少漏多少,絕不會出現滿滿的谷物裡沒有一顆鳥食的情況。
想到之前孔宣站在桃樹下,是誰幹得已經不言而喻了。
他眯起眼睛,真相已經呼之欲出了。
面對陸壓的指控,廚房裡正吃得滿嘴通紅的青年懵了一瞬間,緊接着他的臉上出現了心虛、慌亂以及理不直氣也壯。
孔宣一把将辮子撥到身後,做好戰鬥準備雙手叉腰,理直氣壯地大聲呼呼:“怎麼可能是我!人才不吃鳥糧!”
他氣勢洶洶,滿臉被冤枉的憤慨,隻是眼睛還是忍不住飄到旁邊的餐盤上,紅嘟嘟的嘴巴被辣腫了也不長記性。
趁着陸壓被鎮住了,他飛快地往嘴裡扒拉兩口,腮幫子鼓鼓囊囊的,瞪圓了一雙眼睛,非常有氣勢。
陸壓看似被唬住了,實則目光止不住地往他嘴上飄。
原本就漂亮的嘴巴紅嘟嘟的,上面油光潋滟。
很……
陸壓滾了滾喉嚨,一時間覺得手上的餐盒十分沉重。
這似乎讓孔宣誤會了,他飛速夾了一塊肉丁塞給陸壓,嘴巴嘟嘟囔囔的:“吃吃吃,吃了就不許說我了哦。”
陸壓想拒絕,一開口就被塞一筷子肉,塞了幾口,徹底堵住了他想開口說話的心思。
嘴裡的肉嚼了兩下,突然陸壓神色一怔,下意識捂住肩膀,漫漫刺青不受控制地蜿蜒着爬過肩膀,在露出的皮膚上顯現,展翅高飛的火鳥立于枝頭,悄無聲息地爬上他的手背。
正此時,一個聲音從前店鑽進,飛快吸引了孔宣視線。
“老大,哥!陸哥!我給你送妖管局的聘書來了!”
“超大方的外聘協議哦~”
趁着孔宣扭頭,陸壓猛地背過身。
漫漫妖異在他眼中綻開,他顫抖着舉起手臂,細細密密的黑色羽毛覆蓋過皮膚,一瞬間鋪滿整條手臂。
“哥……诶?你是誰?”
吵吵鬧鬧的聲音進來,陸壓不動聲色地撈起窗邊的圍裙遮住手臂,他垂着眼睛,嗓音低沉:“孔宣。”
“嗯哼?”孔宣饒有趣味地撐着下巴,他探過腦袋,狡黠的眼神閃爍着,刻意戳了戳他的肩膀。
“你找來的狐狸精?”
“……是前同事。”
陸壓推開他,順手用碟子将那疊小煎鹖鳥肉蓋住,預防般攥着孔宣的手腕一起走出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