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連通前後院,出了廚房,陸壓眉眼冷峻,顯得不近人情。
“你來幹嘛?”
胡一良,全家唯一一個考上編制的狐狸精,之前在清掃組還沒過實習期就遭到裁撤被調去了後勤組。
現在他理理領子,得意地哼哼幾聲,似牛郎般勾勾丢丢的帥臉仿佛在閃閃發光。
“老大我升職加薪調到人事組了。”他得意地揚起下巴,穿着西裝打着領帶,活像是個買保險的,從公文包裡拿出合同時更像了。
他洋洋得意:“我可是帶來了超級優越的外聘合同哦!”
“老大你不願意回來上班,組裡一緻決定,聘請你為外聘人員,出手價格很優越的哦~最重要的是!”
胡一良小心翼翼地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個戒指盒,打開裡面是一顆形似李子的果實。
“這個是老大你今天出手的報酬,後面每次出手都會作為報酬供給你。”
孔宣探頭看了兩眼,表情古怪,偷偷在陸壓耳邊蛐蛐:“就這?就這?”
他還以為是什麼好東西。
一顆沙棠果?
不如屈從他孔雀大王,三天吃九頓,保證頓頓吃好的。
孔宣靠得太近,似乎連呼吸都落在了陸壓的耳邊,他不适地偏了偏頭,對于胡一良的勸說更是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
他無意識地扣住手臂,隔着薄薄的圍裙,突然長出的羽毛悄然消去。
陸壓解開圍裙,隻剩下一點淡淡的羽毛刺青蜿蜒在手臂上。
這是妖紋。
盡管陸壓從小到大的體檢都屬于人的範疇,但他身上不正常的妖紋與強盛的妖力不會作假,他極有可能是人妖混血。
他的強盛并非沒有代價。
如同從有限的泉中抽水,每一次的出手都會消耗他的本源,隻有食用那些天材地寶作為新的力量補充進來,否則他隻會耗盡妖力而死。
那些天材地寶補充進來的靈力有限,遠遠比不上消耗的速度。
妖管局已經無法在靈氣衰竭的時代提供更多的天材地寶,何況妖管局的資源還要優先供給那些老怪物。
一顆沙棠果?妖管局還是一如既往地小氣。
陸壓冷眼旁觀:“聽起來很沒誠意。”
“有的有的,誠意肯定有的。”胡一良連忙打開文件巴巴地送上去:“你看你看,每次出手都會額外給錢的。”
“哥,你這店都沒有客人,光開餐廳能賺幾個錢啊!”
孔宣“嗯嗯”點頭,點着點着發現不對,驚訝地拖長尾音:“客人?”
什麼客人?必須要有客人嗎?不是開起來就賺錢嗎?
孔雀大王親自擦的桌子好吧!
人類還不頂禮膜拜?
陸壓試圖挽尊:“剛開業沒客人很正常!”
“真的?”孔宣面露狐疑。
“真的。”
陸壓面色鎮定,深邃認真的眉眼一派正經,格外唬人。
胡一良:“……真的有這麼好的事嗎?”
老大,創業容易賠錢的哇!
胡一良怎麼來的,就怎麼被趕走的。
孔雀大王得意地支棱着手臂,用挑剔的目光目送胡一良遠去,他站在台階上,像是站在王座上,俯視衆生滿眼傲氣。
孔宣拍着胸脯頗為豪情壯志地跟陸壓保證:“你放心,跟着我混,保證你三天吃九頓。”
陸壓拎着一袋子青豆,坐在闆凳上剝豆子,一邊剝一邊被孔宣摸走勞動成果,剝來剝去籃子裡都沒幾顆。
他難言地拎着滿是殼的袋子,再看看空空的籃子:“……跟你混三天餓九頓?”
是跟着他幹吃鳥糧還是生吃豆子?
還有孔雀原來是雜食性動物嗎?吃妖怪肉真的沒問題嗎?
“真沒品!”孔宣腮幫子鼓鼓的,咀嚼着青青的豆子,用眼神催促陸壓快點伺候孔雀大王。
他撐着腮幫子,粉白的腮肉微微鼓起,一雙漂亮的眼睛格外認真地盯着陸壓的動作。
近距離下,陸壓發現他的睫毛很卷,像是小扇子,扇動着在臉上落下一片陰影。
他無疑美麗張揚,像是某種共通審美下的絢麗貴物,穿着普普通通的衣服也遮不住滿身的貴氣,撥弄胸前發辮的動作非但不顯得女氣,更有從容不迫的鎮定。
從容漂亮的孔雀大王眼皮微撩,斜飛的長眉張揚挑起,不高興地大聲指責:“你又不是沒吃過,還懷疑這懷疑那,你怎麼這麼多疑啊!”
人,你很小氣。
陸壓:“……?”
确實有用,幾口妖怪肉激得他妖紋都爬出來了,比一兩顆靈果有效。
但。
他低頭看看空蕩蕩的籃子,再看看已經空了的青豆口袋,一時間隻感覺啼笑皆非。
喂了那麼多豆子還小氣嗎?
“你還是去喂小鳥吧。”
喂小鳥已經打動不了孔宣了,他無法理解人類是怎麼從滿滿一勺鳥糧抖到隻剩小貓兩三顆的。
孔雀大王從鼻腔哼氣,背着手假裝沒聽見溜溜達達地轉到後院。
陸壓拿着一個餐盒姗姗來遲,他這次不手抖了,鳥糧和谷物一比一攪拌,他在後門的屋檐下放置了一個鳥類自動喂食器,身高夠,直接拉開中間的餐盒滿上。
他刻意把喂食器往裡面推了推,引來了某大王控訴的目光。
陸壓面不改色:“人不會吃鳥糧。”
“人也不會吃像是變異的動物。”
“人更不會生吃青豆。”
……
人類的規則太多,束縛到了性格張揚自由的孔雀大王,孔雀大王哼了一聲,自由地表示自己不和愚蠢的人類計較。
孔宣背過身,假裝什麼都有沒有聽到。
可惜的是,直到晚上睡覺前,孔宣都沒有機會跑到後院打野。
而且孔雀大王有了新的難題。
小院的房子一共有三層,第一層做了餐廳,第二層做了包廂,直到第三層才是居住區。
第三層隻有兩室一廳一衛,一個做了健身房,一個是陸壓自己的房間。
于是,自由的孔雀大王不得不屈尊降貴和人一起睡。
在臨睡覺前,陸壓在櫃子前站了一會,試圖尋找到多餘的被子。
然而孤單一人的單身男人能想到給床墊軟墊就很不錯了,他并沒有多餘的被子可以用來打地鋪。
最後是孔宣收留了他,主動把被子分了一半。
孔宣抱着被子,美美躺在軟被中,腦袋蹭了蹭,選擇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腦袋靠在陸壓僵硬的肩膀上。
被子掖到了他的頸下,他閉上眼睛,卷翹的羽毛低垂着,像是濃密的小翅膀,靜靜地停止了動彈。
孔宣睡覺時沒有醒的時候那麼鬧騰張揚,意外地很乖,白嫩的皮膚看不見面孔,細膩得像是一卷被人精心畫出的美人圖。
陸壓又在打量他了,盡管他試圖冷酷地提醒告訴孔宣:“我不是gay。”
“給?”孔宣睜開眼,一臉莫名其妙:“給什麼?”
“……我的意思是,我們靠得太近了。”
意外純潔的孔宣張揚起眉頭,眼中像是點燃着火焰,氣勢洶洶地瞪了他一眼,旋即賭氣般裹着被子在床上滾了滾,一秒卷走所有被子滾到了床邊。
很好,現在他們兩個人中間至少隔了一條楚河界限。
陸壓無聲拽了拽被子,無果,隻能可憐兮兮地将一件外套蓋在身上。
他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這一瞬間,他失去了被子,失去了噴灑在皮膚上持續而溫熱的呼吸,依靠在肩膀上的重量——很輕,可能是因為鳥類的骨頭都是中空的?
孔宣朝他張揚起眉毛,斜飛的眉毛張揚又靈動,像是會在說“你滿意了吧?”。
陸壓突然覺得有點自食惡果了:“被子還是得分我一點吧?”
他一本正經地告訴孔宣:“晚上溫差有點大。”
毛茸茸的大鳥是不會明白晚上從20度降到18度的溫差對人類是有多不友好,盡管陸壓曾經在極度危險的失溫環境下存活過三天兩夜。
“人,你真脆弱。”
孔宣嫌棄極了,像是一團毛毛蟲,朝陸壓的方向拱了兩下,勉強把被子分給了他一個角。
折騰了這麼一出,陸壓再也不敢亂說話了,他隻配蓋一點點邊角,等着漂亮的孔雀大王睡迷糊了滾進他懷裡。
陸壓在黑暗中睜開眼睛,彼時夜色深邃,孔宣的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毛茸茸地蹭着他的脖子。
他敏銳地聽到了屋外傳來的如同嬰兒大聲啼哭的聲音,以及婦女責罵的聲音。
一會兒啼哭一會兒責罵,伴随着轟然落下的大雨而顯得越發明晰清楚,隐約靠近的聲音一聲一聲灌入耳朵。
陸壓摸出手機,從APP的同城翻到了可疑的帖子。
#求問:半夜聽到有孩子在哭,但是我住的地方是單身公寓啊!沒聽說誰家有孩子,要出去看看嗎?#
3l:聽起來好可疑,不會是什麼拐賣團夥吧?
4l:别開門千萬别開門!樓主可以透過貓眼看一眼,先準備好随時報警!
……
“咚咚咚——”穩定敲門的聲音從樓下傳來,嬰孩啼哭的聲音灌入耳朵。
陸壓翻到了帖子最後。
lz:怎麼辦!外面是#%?≧×&¢
……
487l:一個小時過去了,樓主還活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