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四……”

顧清玉一邊低頭親我，一邊認真地數。

“……五。”

他停下，像完成任務的孩子一樣滿足地呼了口氣，把吹風機關掉後丢在一邊，順手把我亂翹的頭發捋順。

“好了。”他笑着，“哥哥今晚不會着涼啦。”

我瞥他一眼：“親夠了？”

“今天先五下。”他坐直了些，把濕毛巾挂起來，“不然你明天醒來又要說我煩。”

我沒應聲，站起來回房，剛拉開被子，他已經像隻狗一樣撲了進來，還順手蹭我肩膀：“今晚我可以睡你旁邊嗎？”

我看了他一眼，心裡在想不是一直和我睡嗎。

“我不碰你。”他小聲說，“就是想挨着。”

我點了點頭。

他立刻開心地縮進被窩裡，貼着我呼吸，我靠在床頭，半合着眼，他躺平沒一會兒，卻忽然開口：

“哥。”

“你想不想知道……我那四年，在光明書院，到底過得怎麼樣？”

我睜眼看他一眼，我也太好奇顧清玉的那四年是怎麼熬過來的，畢竟可能換做别人早就瘋了。

他語氣很輕，像是說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時間過得挺慢的。”

“早上幾點起來，幾點吃飯，幾點關燈，全是固定的。有時候一整周說不超過十句話。”

我沒出聲，因為心裡難受，從小我呵護着的弟弟居然是這樣度過的。

他側過身，盯着天花闆，語氣淡得可怕：

“那地方……好像有點像‘假學校’。”

“有課，也有作業，但沒人會問你在想什麼。”

“老師的臉，我現在都記不清了。有的學生也是，一年能換三批。”

“後來我就不說話了。他們也不太管我，隻是偶爾要我把成績交出來。”

我感覺手指一點點收緊。

“晚上沒事做的時候，我會把哥哥的照片翻出來看。”他忽然笑了一下，“雖然沒幾張……但我還是偷偷留了一張你高三的證件照，在筆袋裡藏了四年。”

我閉了閉眼，聲音低下來：“你以前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沉默了一下，語氣變得像個小孩：

“你都不看我，我怕我說了，你也不信。”

“你那時候很冷……我以為你是故意不要我的。”

“我想過要不要寫信，但後來還是沒寫。”

“因為我怕你看都不看就撕掉。”

我轉頭盯着他。他的眼睛很亮，卻沒什麼淚意，像是早就習慣了，我心裡更加難受。

我慢慢伸手，揉了一下他頭發。

他卻突然像被點了什麼似的，整個人往我懷裡縮了過來，貼着我胸口輕輕蹭。

“哥哥我真的不怪你。”

“你現在肯抱我、肯親我，我就覺得很幸福了。”

顧清玉靠在我胸口，呼吸很淺，像怕吵到我，我沒說話，隻是擡手輕輕落在他後背，掌心貼着那一片溫熱。

他微微動了動，在我懷裡找了個更合适的位置，小聲說：

“哥哥，現在你在我身邊，我就覺得……這一切是真的。”

“之前四年，我有時候會覺得我是不是已經死了。”

“像一場沒醒過來的夢，睜眼閉眼都是白牆。”

“可現在不一樣了。”

“你抱我，我能聽見你的心跳我就知道我回來了。”

我喉嚨發緊，卻沒立刻回他，隻是把他慢慢抱緊了些，手臂從肩膀繞到腰，像在用整個身體把他圈住，他沒說話，隻是低低地蹭着我，臉貼着我胸口，耳根發燙。

我靠在床頭，低頭輕輕吻了一下他頭發，嗓音壓得很輕：

“我以後都會在。”

“你做夢也好，發瘋也好，罵我、咬我、親我都好。”

“我都在。”

“哪怕你再不說一句話，我也不會走。”

他怔了怔。

過了一會兒，像是沒忍住，忽然收緊手臂，把我整個人抱得更緊，整張臉埋進我懷裡，聲音帶着點濕氣：

“哥哥…你真的說出來了。”

“那你今晚不許踢我下床。”

我笑了一下，擡手在他後頸輕輕揉了揉。

“你再往我身上貼，就不是睡覺了。”

他小聲嘟囔：“那我不動嘛，我就靠着你睡。”

“睡你心跳的位置。”

我沒再說話，隻是讓他貼着我，聽着他呼吸一點點變沉，他在我懷裡睡着的時候，臉頰貼在我心口，睫毛還濕着，卻帶着一點安心的溫度。

那一刻我忽然有種錯覺像是我也從某個過去回來了，回到他一直等我的、那個夜晚。

第二天一早，我下樓時，顧清玉緊跟在我身後。

他穿得規規矩矩，頭發還濕着，像是剛吹過。我的衣服也換得幹淨利落，隻是脖頸處還是有點發熱。

媽媽正從廚房端粥出來，擡眼看見我們兩個，愣了一下：“喲，你們今天起得還挺整齊的？”

我腳下一頓：“嗯。”

顧清玉已經笑着接過她手裡的粥：“我哥昨晚沒睡好，我早上叫他起的。”

我側頭看他一眼，他笑得跟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一邊給我盛粥一邊加戲：“他最近嗓子還沒恢複好，我讓他多喝點熱的。”

我低頭默默接過碗，裝作沒聽見。

爸爸坐在餐桌邊翻報紙，沒擡頭，語氣卻慢悠悠地來了一句：“你哥的嗓子是最近才啞的嗎？”

顧清玉：“嗯，前天晚上開始的。”

我：“……”

爸爸“哦”了一聲，繼續翻頁。

媽忍不住接了一句：“你哥要多休息，清玉你也别太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