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維娅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朝着那深色皮膚的嬰兒露出了嫌棄的神色。
慢慢的,嫌棄變為了深深地憎惡。
“究竟是誰…是誰害得我生下一個奴隸的孩子?!我要殺了她這個賤人…對,阿爾庇娜,那個賤貨!”
阿爾庇娜是提比利烏斯和自己離婚後再娶的女人,風流浪蕩的名聲早已不是秘密。
她當然也見到了那女人和她身邊的黑皮膚男奴,正是被綁在外面十字架上的那個。
提比利烏斯提起她時也是一臉無奈,表示他被屋大維陷害成現在這個樣子,隻能娶這樣的妻子,還要整日承受嘲笑,十分的心酸。
“好好好,咱們找阿爾庇娜報仇去。”特倫西娅繼續安撫着懷中的女人,“你别着急。你剛生産完,不能生氣,不然會落下病根的。”
“不殺了她我這口氣不可能出完的!”利維娅憤怒的揪着胸口處的衣服,“特倫西娅,你幫我,你幫我……”
“好,我幫你。我一定幫你,所以你别急。”特倫西娅連聲答應。
對于不同的當事人來講,他們得到的消息和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特倫西娅得了利維娅的“逮捕令”,立刻派心腹去追查阿爾庇娜的蹤迹。
那女人果然跑了。
說起阿爾庇娜這個女人,倒也是個有趣的家夥。特倫西娅是這麼評價的。
雖然羅馬社會對生育過孩子的婦人的婦徳管的比較寬松,但真的像她一樣花天酒地的女人還是很少見的。
阿爾比烏斯隻是個二流騎士階級的家族,理論來說阿爾庇娜是高攀不起名門克勞狄烏斯家族這樣的親事的。
但當一個背了賭債,又整日郁郁寡歡沉湎于酒色的男人急需錢财時,那可能性便出現了。
老克勞狄烏斯對曾經女婿的這種堕落十分不滿。但這并沒有什麼用。
當初,他們都明白,既然利維娅把孩子也帶進了尤利烏斯家,那意味着屋大維會更想讓她和她的孩子們與提比利烏斯撇清關系。
奪走了孩子的“所有權”。
當初也是老頭親自把提比利烏斯趕出羅馬的,他至少得對提比利烏斯的現狀負起一半的責任。
為了自身安全起見的政治投機行為拆散了一個家庭,提比利烏斯的失意在所難免。
總之,礙于提比利烏斯尴尬的身份,羅馬律師圈子和好軍團内的護民官的實習職位都不對他開放。
因為在羅馬從政必須要進軍隊“鍛煉”,提比利烏斯隻能屈就于最普通的二流軍團(他這麼認為)。
等形勢發生變化,老克勞狄烏斯又找上了他父親,并表示會想辦法把提比利烏斯重新介紹到一個地方擔任公職,不會影響他進元老院的序列。
提比利烏斯這才勉強振奮精神,認真聽曾經的嶽父口中的計劃。
“他這次利用和安東尼的内戰攫取總司令的頭銜,就是為了繼續獨裁統治,”老克勞狄烏斯沒好氣的說,“你就看吧,這小子蟄伏了這麼多年終于要亮出他的本來面目了。正好,利維娅和他沒有孩子,我們還能撇清關系。”
老克勞狄烏斯想法也很簡單。他們堂堂羅馬數一數二的名門家族,财力和名望都不欠缺,為啥要效仿恺撒做那種衆矢之的的舉動?
是布魯圖斯和恺撒他們死的不夠慘嗎?
當時的情況和現在是截然不同的,恺撒被刺,是元老院一次失敗而魯莽的行動,立刻就引起了衆怒。
在軍隊頗有關系的老克勞狄烏斯很清楚,整個國家的軍人對恺撒的忠誠。果不其然,引起平民派的激烈反撲造成的内戰,他如果不站到正确的一邊,必死無疑。
現在則又是另一種情況,他認為屋大維在效仿恺撒做這種危險的事。
老克勞狄烏斯隻想撇清關系,他答應反對派投票之後棄權。
“這麼做,的确會有些壓力。但這也隻是一開始。”老克勞狄烏斯對提比利烏斯說,“安東尼完了,屋大維再霸占着不屬于他的東西,隻會引起衆人的反感。到時候元老院不會通過他的法案,他勢必會步步受阻。時間長了,他自己就會縮回他該去的地方了。”
“如果他不願意呢?”提比利烏斯不無擔心地道。
“他如果不識趣的話,肯定會有越界的舉動。如果他這麼做,到時候面臨的怕是和恺撒一樣的結局。我想他不會這麼魯莽。”老克勞狄烏斯認為自己對屋大維還是有一定了解的。
此時内戰已經傳來安東尼海戰失利的消息,距離屋大維勝利歸來還有将近一年。
屋大維對内戰收尾為何需要如此之久的說法是:“戰線太長,反抗的小股軍隊零散的分布在不同的地方,必須要挨個鏟除。”
但他實際上在做的事卻是斷斷續續的裁軍。
為了不引起動亂,這一切都是分散進行的。除了主力部隊和精英部隊沒有動之外,額外動員的小股部隊都依次被派去執行任務,或是消耗,或是勝利後拿了賞金退役,拿着牌子等待約定好要分配的土地。
這種軍隊數量的減少,也是慢慢才傳達到羅馬内部的。
衆人都沒有覺得這有什麼問題,畢竟仗打完了肯定是要解散軍隊的。
至于分配土地和賞金?管他們什麼事?那是屋大維這個總司令要操心的事!
大部分元老覺得事不關己,直到這些退役軍人的數字慢慢累積到了一個令人意外的高度。
老克勞狄烏斯又是最先察覺到不對,他三天三夜都沒有睡好。
……
阿爾庇娜依靠給父親和哥哥出主意買賣田産積累了大筆的财富。
在羅馬内戰的那些年,屋大維忙着鬥反對派,鬥安東尼,鬥天鬥地,而阿爾庇娜和她的家人們則在離羅馬很遠的另一個行省趁着亂鬥倒買倒賣。
作為女眷,她有一個優勢,就是可以随意的以探訪閨蜜的名義去拜訪不同貴婦人的家。
她以這種方式出面做一些上層家庭不願意做的“髒活”,比如打理地下角鬥場的生意,買賣玩樂用的奴隸,悄悄處理掉主人家不喜歡的農奴。但其中最主要的還是走私,繞開恺撒派(平民派)設立的關卡,私自倒賣和偷運貴重物品。
婦女交往看起來隻是一群衣着華麗的貴婦躺在躺椅上吃吃喝喝,叽叽喳喳,并不很引人注意。
有幾次走私黃金的生意是藏在“女人的裙子下面”和“下等人的裹屍袋”裡通關的。
然而,這種通過和三教九流打交道而掙錢的營生隻是令人煩惱,對屋大維來講這隻是讓他損失些金錢罷了,更麻煩的是另外一個方面。
“爸爸最近在忙什麼?”尤利娅問特倫西娅,“利維娅那裡具體出了什麼事?難道是…我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
特倫西娅嗆了一下,她連忙拍尤利娅的頭阻止她人小鬼大的行為。
本人并不小鬼也不大的尤利娅翻了個白眼:“看來是這樣的。他已經把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了。”
尤利娅被屋大維娅帶回去沒多久就又被送回來,但換了個房間。
她的那些物品倒是原封不動的給她送過來了,連帶着她藏寶貝的小箱子。
明顯有打開過的痕迹,尤利娅檢查時發現裡面居然多了好幾副精美的金首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