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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番外二、殘柯(2)[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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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媽被他倆沆瀣一氣的離經叛道之事氣病了,剛出院,她就報了夕陽紅旅行團,眼不見心不煩。老爸幹脆去陪她,壓根不見兄弟倆。家裡就剩伯邑考和姬發倆人,由着他們胡鬧。

孩子大了,而立之年的兩個大男人,父母想管,也有心無力。

“直接說。”伯邑考擲地有聲。

姬發歪着腦袋瞧伯邑考,他這個當弟弟的,好像第一天才認識這個一手帶大他的哥哥。

“難道你想瞞着?”伯邑考問。

“不,”姬發遲疑道,“躲……是躲不過去的。”

伯邑考莞爾,他輕輕觸碰那個微微隆起的弧度,誇贊道:“好孩子。”

姬發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誇誰。誇他,還是誇崽?

伯邑考手掌又一翻,伸向姬發。姬發把揣着的暖水袋放上去,又被伯邑考塞回懷裡。伯邑考的手還伸着,姬發和他哥大眼瞪小眼,一瞬間恍然大悟,伸出自己的手,放在伯邑考的手心裡。

伯邑考輕聲道:“謝謝。”

姬發表現得很驕傲:“不謝。”

伯邑考的手心也熱了,姬發又問:“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犯錯的?”

伯邑考想了想,回答道:“去機場送你那次,你一直回頭。”

姬發歎道:“唉,還是太年輕。”

伯邑考低頭笑,臉上的梨渦深深的,蓄起一汪月光。

姬發戳了戳伯邑考臉上的梨渦,出于青春期小男孩不可名狀的心理,或者也有對于親兄長的敬畏,這個小動作在十歲之後就消失了。但此時此刻,姬發又将它拾了回來。他邊戳邊念叨:“小屁孩長得像你就好。”

伯邑考随他戳着,與他你一言我一語地閑聊:“長得像我,不也是像你?”

姬發驚奇道:“對哦,人家都說咱倆長得像。唉,傻了傻了。”

“傻了嗎?我看挺聰明的,下午偷吃冰激淩,還知道出門把包裝盒丢到超市裡的垃圾桶。”

姬發汗毛直立:“你你你,你監視我!”

“我沒監視你,”伯邑考無辜道,“是你行蹤詭異,保安專門來問我你是不是有病。”

姬發:“……”

真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房間裡安靜了一會兒,伯邑考問姬發:“你呢?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犯錯的?”

姬發一頓,整張臉埋進絨毯裡頭:“我沒發現,我就是賭了一把。不成功便成仁……而已。”

他後腦勺的碎發被蹭得亂七八糟的,伯邑考給他捋平整,又問:“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我就沒臉見你啦,我得罪了殷壽,出了岐山也沒地兒去,隻能睡大街去。”

“那你又為什麼要說出來呢?”伯邑考輕聲問。

“……我去朝歌那天,就想跟你說來着。”姬發從毯子裡鑽出腦袋,“可我又想啊,你這麼好一人,怎麼會跟我犯一樣的錯呢?就沒敢說。這得賴殷壽,他非要弄死我,我逃命的途中就想,要是折在半路上,以後是不是就得給你托夢說這事兒了。”

伯邑考攥了攥姬發的手。

姬發的嘴像是開了閘:“你去看倉庫的三天裡,我每天都在想該怎麼跟你說,有一個版本的開場白是‘hey,man’,你敢信嗎?”

“敢。”伯邑考說。

姬發嘿嘿一笑:“真是我親哥。那三天裡,我一直在假設,萬一……萬一咱倆想的,是一樣的事呢?”

窗外,一對鳥兒在樹枝上壘巢。

姬發睫毛微顫:“對這個家、對西岐,你都是最重要的,誰說這話,誰才有罪。大罪在我,不應在你。”

長長的沉默。

姬發翻了個身,手墊在腦後,又問伯邑考道:“哎,說點現實的,爸媽不同意怎麼辦?”

“你隻需要看顧好自己,其他事有我。”伯邑考說。

姬發不樂意了:“這是什麼話!我就不能出謀劃策了嗎?”

伯邑考搖搖頭:“這是我的責任。”

姬發噌地坐起,像被踩了尾巴。

“責任?責任是幾個意思?我馬上就三十了,我還要當爸爸了,我不用别人來對我負責!”

他的情緒過于激動,小崽在肚子裡不滿地掙紮。伯邑考要扶他躺下,被他一把甩開手。

“姬發,你聽話。”伯邑考替他蓋好絨毯,“你剛出生,我就告訴自己,一定要負起做哥哥的責任,雖然我有些事做得不是很好,帶壞了你,但……”

“帶壞?”姬發的腦袋燒起一團火,“你說我們……你……是你帶壞了我?”

“是。”伯邑考直視姬發,“這是不應該發生的錯誤。”

“但它就是發生了!你、你看!”姬發慌亂地拉過伯邑考的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你願意,我願意,才有了它!我們的責任是平等的!”

伯邑考沒有再争辯,情之所至,興之所起。這時的理智,是最傷人的。

太姒報的是十天九晚的旅行團,飛回岐山那天,她給伯邑考打電話,讓大兒子來接他們。姬發還在與伯邑考冷戰,聽見談話内容,偷偷給媽媽打電話,說要去接他們。

“你老實歇着吧,”太姒嘲笑他,“你哥心裡,你比大熊貓都金貴。”

姬發結結巴巴道:“您、您怎麼……”

“臭小子。”太姒罵他,“算了,事已至此。”

姬昌和太姒回到家,姬發下樓迎接父母。夫妻倆的眼睛像X光似的掃過姬發的肚子,姬昌長長地歎了口氣。

太姒看向低頭不語的兄弟倆:“醜話說在前頭,你們要是天天這麼鬧别扭,趁早各自找地方住,我這兒容不下兩尊大佛。”

姬發側過臉,用眼神質問他哥:你怎麼連這事都說?!

伯邑考也用眼神回複:我沒說,父母自己猜到的。

他倆的眉來眼去都落在姬昌眼裡,他幽幽道:“行了,消消氣,他們好着呢。”

兄弟倆趕緊低下頭。

因為意外生命的出現,姬發的生活不得不變得單調。他不被允許久坐,看電影時長不能超過兩小時,他的哥哥是小氣鬼,甚至不許他喝涼水。姬發向家裡抗議過很多次,伯邑考隻是用他無法拒絕的語調告訴他:“再堅持一下,好嗎?你可以做到的,你是哥哥心裡最勇敢的人。”

姬發不情不願地問:“那你是什麼?”

伯邑考想了想:“我是膽小鬼。”

“我不信,”姬發拍着伯邑考墊在他腰後的枕頭,“老爸說,你剛學騎馬那年,馬受驚胡跑,你硬生生扯住缰繩,不僅沒被甩下去,還馴服了它。”姬發後來還專程去見了那匹馬,那是一匹威風凜凜的白馬,驕傲地昂起頭,每一根鬃毛在陽光下折射出銀子般的色澤。這匹白馬見到伯邑考,便溫順地垂下了頭。但對于伯邑考的弟弟姬發,它隻會尥蹶子、打響鼻。

另一匹小白馬在圍欄裡探頭探腦,那是這高大白馬的弟弟,是伯邑考送給姬發的禮物。

伯邑考告訴他:“我害怕失去你們每一個人。”

在姬發的印象裡,哥哥從不直白地表露自己的感情。他仔細地觀察伯邑考,看到他正凝視着自己腹部鼓出來的、突兀的弧度。現在他能夠以近到不可思議的距離去接近伯邑考,他發現,哥哥的睫毛其實很長,且濃密,在面對重大抉擇時,那塗滿夜色的睫毛會垂落下來,遮住他眸子裡翻滾的千頭萬緒。

他抓住伯邑考的手:“過去已成事實,我們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我們也不能反悔已經做下的選擇。你隻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和我一起面對即将發生的一切。”

伯邑考笑了,他那總是撓得姬發心癢癢的睫毛飄了上去,讓姬發感到暖洋洋的眼瞳露了出來。

“所以我說,你是最勇敢的人。”伯邑考說。

被推進手術間時,姬發的胸膛裡仍回蕩着這句話。

醫院告知他們,姬發可以指定一位家屬全程陪同,但他沒有指定任何一人,包括最有資格、也最應該陪同的伯邑考。

他是哥哥心中最勇敢的人,姬發不願意打破這個神話。一個生命是奇迹,一個生命在創造奇迹,兩個生命在與死亡搏鬥,他無法确保自己不露怯。

孤軍奮戰時,他渾身充滿無窮的力氣;可若是親愛的人近在咫尺,他便會不由自主地尋找依靠——他會變得軟弱。

這是他一個人的戰場,生死一線間,軟弱是最要不得的東西。

象征奇迹的小生命呱呱墜地,姬發身下的墊料被汗水打濕不知幾回。再次睜開眼時,伯邑考一遍遍撫摸着他的額頭。在他們小時候,伯邑考常常用這樣的方式叫姬發起床,姬發會故意裝睡,換來伯邑考的手心在他額頭上再多停留幾分鐘。

這次他沒有裝睡。他撞上伯邑考的目光,剛醒的大腦還很麻木,使他分辨不出伯邑考的情緒。

他對伯邑考扯出一個笑:“我赢了。”

“你赢了。”伯邑考沒有收回撫摸他額頭的手,“這是很危險也很偉大的事,你大獲全勝。”

“你會替我高興嗎?”

伯邑考沒有說話。

姬發左看右看,不見蠟燭包。伯邑考給他喂了點水:“孩子有爸媽看着。”

“叫什麼名字?”姬發問。

“姬誦。”

“你起的。”姬發斬釘截鐵。

“對。”

“我就說嘛,你起的名字才好,爸媽起名太敷衍了。”

伯邑考又笑了,這一次的笑容完完全全發自内心。姬發從鬼門關兜了一圈回來,以一種重生的眼光看待身邊的一切,包括他的哥哥。伯邑考不笑時的模樣很清冷,面龐和眼中籠罩着一層薄薄的霧氣,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深秋雨後的秦嶺;此刻眉眼俱笑的時候,又像清晨五點由雲間剝出的太陽,那太陽柔和卻不刺目,陰冷夜風一瞬間無影無蹤。

第一次做父親,姬發很想找到些參與感。

但他找不到機會。

因為伯邑考這個人,太“全面”了。

一切都要追溯到快三十年前,姬發出生後的日子。伯邑考已經在幫着家裡做農活,那是家裡最初的日子,也是最艱難的日子,他每天都要割草、打水、打掃倉庫,攢了一把力氣。後來弟弟出生,他就要幫着帶弟弟,他給弟弟拍奶嗝、換尿布,弟弟半夜号哭,他要趕忙從炕上爬起來,睡眼惺忪地抱着弟弟在院子裡轉圈圈。伯邑考會抱着傻兮兮的小嬰兒坐在院子裡的小闆凳上,教弟弟認月亮和星星。

等到伯邑考長成翩翩才俊時,雖然感情狀态仍是單身,但已擁有十年以上的育兒經驗。

他還專門去上培訓課,更新了帶孩子的知識庫,以至于姬發毫無插手的機會。

既然插不進手,那就全不插手。

姬誦沒辦百日宴,老爸搬出他那套玄玄乎乎的說法,說自家小孩兒隻能辦周歲宴。姬誦滿周歲時,姬家請關系近的親朋來參加滿月宴。沒人問孩子的來曆,姬發猜想,也許是父母提前打了招呼,拿出了什麼說辭。

他看了伯邑考一眼,伯邑考恰巧也看向了他。千言萬語在半空碰撞、交融,沉重的秘密正無聲地嘗試破門。

他們兄弟都是敢作敢當的人,但他們之間被父母默許的關系和姬誦的來曆,隻能在無盡的猜測與不解中長久地隐瞞下去,被他們帶到地下,爛在土裡。

在這個由愛凝聚起來的家裡,他們似乎擁有無窮大的無理取鬧的權利。與此同時,他們必須向這個社會中既定的底線低頭,這些底線可以保護大多數人,他們自願放棄了被保護的資格。

姬誦滿足了兩位退休老人沒事找事的心态,姬發索性将娃扔給老人,自己拉着哥哥跑去樂園,彌補他錯失的雙人之行。他們在雪山前合影、在溪水中嬉鬧,在沙漠裡分享一塊壓縮餅幹,在雨天共撐一把傘,以及更多更親近的事……它們在暗無天日的空間裡發生,濃烈的情感如流星似的在窗簾的遮蔽下炸開,散落成一片又一片星星的碎屑,發出和伯邑考曾指給姬發看的星星一樣動人的光芒。

這次旅途結束後,第二顆星星降臨在他們身邊。這是一顆頑皮的星星,鬧得姬發嘔吐不止,連伯邑考都慌了手腳。在它誕生以後,姬發睡着了,伯邑考拍了拍小星星的屁股,責備地點點他的鼻子:“你真是個折騰人的小朋友。”

小星星剛出生時,姬昌和太姒照料他,無意發現他手心中有一道紋路,曲裡拐彎的,隐約是個“虞”字。

姬昌拍闆:“就叫他姬虞。”

姬發背地裡吐槽自家老爹:“取我的名字敷衍也就罷了,給孫子起名,怎麼也這麼敷衍?”

伯邑考抱着襁褓坐在床邊,柔聲解釋:“父親說了,這是好兆頭。”

姬發探身,摸了摸小寶寶的臉蛋,不正經道:“等老大再大點,就把小的這個丢給他,哥哥照顧弟弟可是咱家優良家風。”

說完,他又想起什麼,結結巴巴道:“不、不是學習咱倆,不是那種照顧……哎呀!”

伯邑考裝作看不見姬發的窘迫:“小誦長得很快。”

這倒是真的——姬誦已經會說一些簡單的詞語,爬得比山裡的壁虎還要利索。

一日,爬得飛快的大孩子和嫩生生的小青苗在中午呼呼大睡,姬發和父母出門去了,新來的阿姨在照顧小崽們。左右無事,伯邑考便去清點家裡的藏書——他最近在挑選孩子啟蒙的書籍。

書櫃最下層,是姬發剛畢業從學校拎回來的課本和筆記。伯邑考一時興起,翻開來瞧了瞧。

他特地翻看了《投資學》的課本,這是姬發當年抱怨最多的一門課程,這門課的老師是一位理論家,對姬發局限于糧農視角的投資小論文很不滿意,給他判的分數不高,姬發隻好在考試上花費大量的精力,才能補回虧空的績點。

課本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批注,很詳細,不像姬發本人的風格。

晚上,姬發哄孩子們睡下,伸着懶腰、趿拉着拖鞋回卧室時,看見哥哥正捧着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他定睛一看,那熟悉的封皮,正是他當年的夢魇——《投資學》課本!

姬發一個飛撲就去奪書,伯邑考敏捷一躲,舉得高高的,不叫姬發得逞。

“你看我課本幹嗎?!”姬發窘迫道,“快給我!”

“随便看看,你的筆記做得這麼詳盡,怎麼不給人看?”

姬發坐起來,盤着腿:“我是……借了學得好的同學的筆記。”

姬發不愛示弱,他會願意跟誰袒露短闆?

“哪個同學這麼優秀?”伯邑考試探地問,“有沒有機會挖到西岐來?”

“沒機會啦,”姬發摸摸鼻子,“人家自己有家業要繼承。”

“哦?”

“我、我跟姜文煥借的筆記啦,”姬發聳聳肩,“你可能都不記得了,就是大一報到的時候,咱們在宿舍樓盥洗室碰到的同學。他爸爸是東魯的姜桓楚,他現在回東魯去了。”

伯邑考合上書:“原來是他。”

姬發微訝:“你還記着?”

伯邑考點頭:“不太容易忘。”

他記得這孩子,姬發負傷的那場籃球賽,他從這孩子的眼中看到熊熊火光。彼時他隻顧得上姬發膝蓋的傷,沒能靜下心細細地想。

姬發的回憶裡,這晚是非常神奇的一晚。伯邑考仿佛吃錯了藥,非要姬發跟他講大學時期的趣事。他大二就遇到殷壽,開啟了漫長的犯蠢之路,哪兒有那麼多趣事可聊?

他困得要死,伯邑考還老問他姜文煥的事,他哪知道那麼多?

确定他與姜文煥真的隻是泛泛之交後,伯邑考才終于放棄了從他嘴裡挖到姜文煥的事。他困得冒泡泡,心想:哥哥真是董事長做久了,時刻不忘關注人才。

時間過得飛快。姬虞能坐起身以後,太姒說,這一大家子人,怎麼都得拍一張全家福了。

于是就有了姬發和伯邑考辦公室裡擺着的那張全家福,父親和母親抱着小孩們端坐着,他們的手躲在後面,悄悄勾起小指。

這全家福漂亮極了,姬昌與太姒嘴上不說,心裡也喜歡得緊,兄弟倆出門上班以後,他們就要翻出來,戴上老花鏡,細細地端詳。他們太過于投入,忘記了照料院子和陽台上的花花草草。一盆長勢茁壯的蘭花,原本開得極美,不知為何,一夜之間竟然枯萎了。

太姒查來查去,查不到枯萎的原因。

姬昌踱回書房,請出他的老夥計——五十根可蔔前途的蓍草。

三個小時後,他得到了一個難以想象的結果。

沒有人知道姬昌做了這樣一次占蔔。在所有人的眼裡,每一個早晨與前一個早晨都并無不同。

一個平常的清晨裡,電視正在播報晨間新聞。

“十七屆企業大會将于十月十五日在朝歌舉行,本次會議由……”

伯邑考抱着個咿咿呀呀的奶娃娃在客廳裡走來走去,偶爾擔憂地看向餐廳的方向。

姬昌端着碗牛奶,用六十餘年裡最溫柔可親的聲音說道:“小誦乖,我們再喝一口牛奶好不好?最後一口。”

坐在奶奶膝上的姬誦倔強地撇頭。

姬發看着牙疼:“爸,他不吃就讓他餓着,慣得他。”

太姒飛來一道眼刀:“你再說一遍?”

“好好好,我不說了,不說了行吧?”姬發吸溜面條,“爸,說真的,要不咱别去了?一次不去又不會少塊肉。”

姬昌忙着哄姬誦喝牛奶,看也不看這不省心的兒子。

“落地給我打個電話,手機要二十四小時開機,千萬不要帶着老爸亂跑……我電話響了,你來抱着小虞。”

姬發接過小兒子。好不容易從親哥的唠叨中解脫,他忍不住向姬昌做了個鬼臉。

他逗小兒子:“你父親是管家婆咯。”

姬虞:“咯……嘎!”

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小朋友身上,沒有注意到父親沉重的神色。

“……好,麻煩你們。”伯邑考打完電話,回來抱過孩子。

“來,讓你父親抱……什麼事呀?”姬發問。

“馬場,”伯邑考眉頭微蹙,“雪龍駒不在了。”

雪龍駒是姬家兄弟倆養在馬場的那兩匹白馬。

姬發一愣:“大的小的?”

伯邑考深深地看了姬發一眼。

“我的那匹。”

姬昌突然站起來:“我去收拾行李,我們明天出發。”

“爸您慢點兒。”姬發轉過頭,“我陪老爸去朝歌,我帶了人的,辛甲和太颠跟着我,還有八個人專門負責我和老爸的安保,你盡管放心。”

伯邑考的臉色并沒有變得輕松:“我應該陪你們去。”

“西岐離不開人,外界還在指責我們獨攬西部地區糧食産業,你是董事長,你該留在西岐。”

伯邑考沉默了一下:“我知道。”

姬虞得不到家長的關注,臉一皺就要哭。姬發趕緊湊上去親了他幾口。小孩子的臉蛋軟乎乎的,像天上蓬松的雲朵。

姬發不舍地摸摸姬虞的小肉手:“你在家裡要乖啊,爸爸和爺爺過幾天就回來。”

“邀請函發給了我,應該是我去的。”伯邑考突然說道。

“上頭的人要來核查糧倉,老爸閑着也是閑着。”姬發壓低了聲音,“這次的企業大會是官方組織的,不僅有我們西岐,還有各地的龍頭企業。我想,上面是怕我們做了地頭蛇,要敲打我們。父親親自出面,也算是個表态。”

他說得沒錯。伯邑考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姬發又嘀咕:“這兩天怎麼了,花也枯了,馬兒也……你叫馬場好好照顧我那匹雪龍駒,家人……哦不家馬不在了,它會很難過的。它可千萬不能難過到死。”

伯邑考拍上姬發的嘴:“别胡說,孩子在呢,什麼生的死的。”

“錯了錯了。”姬發适時服軟,“那我也去準備準備,明天一早的飛機……啊!我的懶覺!”

伯邑考揉揉他的頭發:“今天早點睡。”

姬發猛回頭:“你不說我都忘了,哎,董事長,我在閱讀室學習育兒知識,你為什麼拆我台?為什麼揭我賴床的老底兒?”

“你不也悄悄批評小誦?說他……”伯邑考瞥了眼姬虞。

“他嫌弟弟笨!”姬發揪住他領子,附耳道,“你都沒覺得我是笨蛋!”

伯邑考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姬發沒有做過哥哥,他不知道,所有哥哥的心裡,弟弟是最聰明最優秀的,更是最笨最難令人放心的。但看到姬發故作兇惡的表情,他又想,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也沒什麼。

于是他說:“嗯,小誦做得不對。”

窩在奶奶懷裡的姬誦打了個噴嚏。

翌日清晨,姬昌和姬發飛往朝歌,太姒和伯邑考留守家中。伯邑考送别了父親和弟弟,又去應對各路視察和談話,孩子有母親和阿姨照顧,讓他寬心不少。

晚上八點,他下班回家。一踏進門,就見姬誦臉上挂着眼淚鼻涕。小崽子見了父親,立刻破涕為笑。

“你不回來,他就不吃飯。”太姒責怪他,“下次回來也早一點嘛。”

伯邑考知道,母親是怕他累着,借孩子的由頭叮囑他。他把外套遞給阿姨,笑着說:“以後注意。”

他抽了幾張紙巾,蹲下來擦幹淨姬誦的花貓臉:“是我不好,讓寶寶等久了。小虞呢?”

阿姨忙道:“小屋裡睡着呢,剛剛小誦鬧,我就來搭了把手。”

姬誦很聰明,三歲的年紀,表達已經很清晰。他指着碗筷:“肚子餓,就要吃飯!”

“嗯,要吃飯。”

親眼看見伯邑考落座後,姬誦才乖乖用木叉子叉起一塊煎蛋:“爺爺和爸爸是明天回來,還是後天回來?”

伯邑考故意逗他:“後天的後天回來。”

“後天的後天……”姬誦掰着肢體算,“一天是明天,兩天是後天……”

太姒和阿姨都笑。

“後天的後天,就是後天加後天!”姬虞失望了一下,“一、二、三、四……四天!好——久!”

“是有點久。”伯邑考真心這麼認為。

姬誦又問:“爸爸回來以後,還會走嗎?”

“不走了,”伯邑考刮了刮小朋友的鼻頭,讓他不要挑食,好好吃掉盤子裡的番茄和青瓜,“我們以後一直在一起。”

臨睡前,姬發如約打來視頻電話報平安。伯邑考再次和他确認大會地點和會議行程,反複提醒姬發和保衛人員确定好應急路線與方案。

“這次會議規格很高,我今天下午去了趟會場,全部都做了防暴措施。”姬發安慰伯邑考,“有大人物在,殷壽不敢造次。”

“不隻是朝歌,”伯邑考提醒,“大會一結束,你要馬上帶父親離開,如果他們不許,就說父親年事已高,不能勞累。”

姬發提出問題:“會議是後天晚上六點正式結束,天都黑了,更不安全。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和父親多留一晚,隔天一早,那些大人物都走了,我們接着就走。”

“就按你說的辦吧。”

姬虞又在哭了,伯邑考抱過孩子,抓着小胖手朝鏡頭揮舞:“你跟爸爸說,早點回家,我們在等你。”

姬發捂住發燙的臉頰:“哥,你以前沒這麼肉麻的,弄得人怪不好意思……”

“是嗎?”伯邑考笑笑,“那你加油習慣。”

姬發:“……”

哥哥學壞了!

伯邑考和姬發的安排極盡周全,會議為期兩天,姬昌積極加入關于各地糧食保障和農副産業發展的大小會場,姬發緊随其後,父子倆從未離開過大衆視線,确保了人身安全。

姬發隐隐覺得不對勁。

他沒有和殷壽打過一次照面,隻在開幕式和閉幕式見過他兩次。

這不像殷壽的作風。

姬發知道殷壽殺害血親、殺人滅口的秘密,他不來招惹姬發,莫非是怕姬發将這些秘密公之于衆?

換作别人,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但殷壽這種人,不會願意受他人挾制——即使他很清楚,姬家無意沾染殷商内部的利益糾葛。

“明早七點,上頭的人先走,我們七點半出發,還是從安陽上國道。”姬發知道伯邑考放心不下,每晚都準點彙報行程。

“辛甲和太颠都要跟緊。”

“好。”姬發趴在鏡頭前,“才兩天,我就想家了,真沒出息。”

“家裡也想你。”

“家”隻是一個象征,這個象征背後,藏着真心思念的人。

姬發用拳頭撐着下巴,近距離觀賞手機屏上伯邑考的臉。他的手指尖頂在屏幕上,修剪整齊的指甲慢慢劃過那張朝思暮想的面容。

房間裡安靜下來。

無緣無故,方寸屏幕映照出的圖像,竟勾起姬發心底的一片依戀。這片依戀并不劇烈,卻十分綿長且強大,它控制着姬發的全身心,令他無法按下挂斷鍵——明明隻需要動一動手指。

緊接着,綿潤的感情退卻,恐懼和悲傷的河床裸露出來,荒涼無比。

這是他的情緒嗎?還是手足兄弟的情緒,借由血緣的奇妙牽連,傳渡到他的心中?

“哥,”姬發率先打破沉默,“‘身無彩鳳雙飛翼’的下句,是什麼來着?”

這問題莫名其妙,伯邑考卻聽懂了。

“早點睡吧。”伯邑考說,“孩子也該睡了。”

很多年以後,姬發再次回憶起這一次通話,他依舊想不明白,那令他肝腸寸斷的悲傷,究竟是伯邑考命運中悲怆的震動波及了他,還是他嗅聞到死亡的靈魂發出的悲鳴。

回程的一應事宜都安排得很周到,原本不該節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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