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涼的手落到溫昭陽滾燙的額頭上,溫昭陽眯了眯眼。她渾身發燙,口幹舌燥,意識朦胧地搖頭,情不自禁蹭了蹭那雙帶着涼意的手掌。
氣氛無端旖旎起來。
沈沉鐘這才察覺出一絲不對,他将溫昭陽的肩膀轉向自己,看着她:“你剛才喝了什麼?”
溫昭陽難受得說不出話,眼前一片朦胧,耳邊也全是層層疊疊的回聲。後背靠在欄杆處,無力地喘息。
偏廊拐角走來一個身形粗壯高大的漢子,他目光黏膩地盯着溫昭陽看了一眼,随即低下頭道:“溫大夫,夫人有事找你,請你速速過去。”
沈沉鐘打量一下此人,身形魁梧,戾氣橫生,遂警醒道:“勞煩你轉告夫人,溫大夫現在身體不适,無法前去,待她身體好些了再去回話。”
劉光義沒料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他上前一步,抓住了溫昭陽的手臂道:“夫人還等着呢!這位公子不要擅自幹涉我們宋府私事!萬一主母生氣,受罰的可是溫大夫!”
沈沉鐘見他十分焦急,更不能放任溫昭陽被他帶走,伸出握住他的手腕,直言道:“閣下應該不是宋府家丁吧。”
劉光義目光陰沉地瞪着他:“你爹媽沒教過你少管閑事嗎?”說完,他揮起拳頭,沖着沈沉鐘鼻梁砸去。劉光義比沈沉鐘要高出不少,渾身的腱子肉,粗壯得像個怪獸。
沈沉鐘側身躲過,溫昭陽因為沒了依靠,從長椅上滾落下來,蜷縮在地上,痛苦地抱緊了自己。沈沉鐘一慌,急忙想要将她扶起來,劉光義的拳腳又緊随其後,眼看一掌就要劈到沈沉鐘脖頸上,斜裡伸出一條腿,徑直将劉光義的手掌踢開。
劉光義手掌劇痛,直覺骨頭可能斷了,陰狠地看向對面,宋家少爺,宋慈不知何時出現在這裡,神色冷峻地盯着自己:“你是何人?!”
事态已經至此,按理劉光義應該敗走,速速離去。但他向來是與惡狗搶食地那種人,手掌的劇痛令他一股惡念湧上心頭,不管不顧地沖着宋慈沖了過去。
宋慈與他纏鬥在一起,兩人從連廊扭打到了旁邊的草木叢裡,劉光義的力氣更大,近身相搏下,他借力壓制住宋慈,掐住了他的脖子。宋慈在地上抓到一塊石頭,趁他不備,狠狠砸向了他的頭顱。鮮血瞬間冒了出來。
劉光義一陣眩暈,摸了摸後腦,看到一手的鮮血,紅了雙眼,瘋意上頭,雙手更加狠辣地掐住了宋慈的脖子。心裡隻有一個想法,今日的事是成不了了,他手上不是沒粘過人命,再多一條又如何?大不了就跑,反正這破地方他也是呆夠了!
兩人正僵持間,一個瘦弱的身影撲到劉光義身後,手裡緊緊握着一枚金簪,拼命地紮向他的後背。
一瞬間,劉光義的後背便被戳出了幾個血窟窿,他一聲怒吼,松開了宋慈,起身看到抓着金簪戰戰兢兢後退的粉衣女子。這麼個雞崽般的小玩意也敢來紮他!劉光義滿頭鮮血,狀如惡鬼撲了過去,巴掌像蒲扇般,一掌便将女子扇暈了過去。
錢芳茂如斷線風筝般委頓倒地,半張臉高高腫起,口鼻間有血迹流出。
劉光義還未解氣,抓着她的頭發,如拖抹布般,将她拖了起來,摁着她的頭顱對着走廊的梁柱狠狠一撞!趕上來的宋慈目眦欲裂,握緊手中石塊,跳了起來,對着劉光義的頭顱再次砸下。
劉光義就算是鐵頭功,這兩下也得砸壞了,他松開錢芳茂的頭,應聲而倒。宋慈沖過去抱住錢芳茂,伸手探她鼻息,聲音焦急道:“錢小姐,你還好嗎?”
錢芳茂睜了睜被血迹糊起來的眼睛,看着他平安無事,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扭頭昏了過去。
宋慈滿腹怒氣地擡起頭,偏廊裡哪裡還有沈沉鐘的身影,他早已在宋慈出現那時,便将毒發的溫昭陽裹挾着抱走了。
“沈沉鐘!王八蛋!!!”宋慈咬牙切齒怒罵道。正欲抱起錢芳茂前往醫館救治,遠處宋母帶着家丁們方才遲遲趕來。
因家宴繁忙嘈雜,這偏廊又地處偏僻,若不是錢小姐的丫鬟跑回去報信救人,隻怕此刻還無人察覺。
“慈兒!這是怎麼了!錢小姐!”宋母看到宋慈滿身狼狽,又看到他懷中額頭滲血,臉頰紅腫的錢芳茂,再看着一旁昏死在地上的劉光義,不禁眼前一黑,跌坐在地。
錢夫人一把推開宋慈,抱着錢芳茂哭道:“芳兒?!來人!來人!救救我兒!”
宋慈滿腹愧疚,對着錢夫人伸出雙手:“夫人,請将小姐交給我吧。”
錢夫人淚眼朦胧地看着他,瞬間反應過來,此刻錦州城最好的大夫就在自己面前了。她擦了擦眼淚,由着宋慈将人抱起,哽咽道:“宋少爺,我兒是為了救你,才傷成這個樣子,你若是還有良心,務必要将她救活!”
宋慈身形停頓,點了點頭,抱着錢芳茂向醫館大步而去,醫館衆人也匆忙跟了上去。
後宅最先收到消息,前院次之,這時宋父才帶人姗姗來遲。命人将暈死過去的劉光義捆了,擡眼小心地看向錢大人,錢大人正在安慰其夫人。仿佛感覺的他的窺視,目光不滿地掃視過來。
宋父急忙上前,連連道歉:“錢大人,實在是府裡疏忽了,沒想到竟然混進來一個惡人賊子!我現在就将此人交給大人,帶去衙門審問!錢小姐為救我兒,身負重傷,我宋家定會全力救治!”
錢大人點了點頭。他雖惱怒,但事已至此,隻能盼着孩子先保住性命。
圍觀的賓客中,蓮姨娘看了看跌坐在地上惶恐不安的宋夫人,一個念頭轉瞬而起。她捂着嘴角,指着躺在地上的劉光義,驚叫出聲。
“又怎麼了!”宋遠山看着愛妾,皺着眉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