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實院中,宋慈目光沉沉看着桌上的一卷書畫,鴛鴦交頸的圖,百年好合的字。這是前朝畫家張懷景送于好友新婚的手作。張懷景善繪動物植物,借物抒情,這幅其親筆所繪之畫作,價值應該不低于二百兩白銀。
“沈沉鐘讓你送來的?他還說了什麼?”宋慈問。
“他說……”李文秀瞄了一眼宋慈,直覺少爺又生氣了,小心翼翼道:“本想親至恭賀宋公子新婚,但沈某離家在外,内子也需料理家事,特意請賀禮提前送上。”
“溫昭陽呢?”宋慈問。
李文秀連忙道:“溫姐姐不在場。她最近幾日忙得很,自從上次送魚給我後,我還沒見到過她。”
“送魚?”
“沈宅後面有一片池塘,也是當初的沈老爺買下來的。沈家每年秋季都會捕些魚送給鄰裡鄉親。那日我得到差事後,就回去給溫姐姐報喜,當時她跟沈大哥剛釣魚回來,送了我一尾。”
宋慈抿着唇,盯着畫卷冷笑。他擱家裡苦悶煩躁,溫昭陽倒是潇灑的很,買狗釣魚,日子倒是悠閑的很。
他耐心地将畫卷卷起來,放在畫缸内。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等着看沈沉鐘是不是能和溫昭陽百年好合。
南方邊境的戰事如火如荼,聽聞楚少将已扭轉局勢,主動出擊,已将倭寇主力逐出海岸,圍困在長川群島。聽聞倭寇大軍已斷水斷糧,派了特使求和,楚少将不予理會,大有将倭寇合圍殲滅的之意。
宋府諸人緊鑼密鼓地籌備着婚事,溫昭陽的留守婦女生活也極其充實。除了每日幫助沈母推拿,緩解腰痛之外,還在沈母的指導下學着蒸饅頭、包餃子、煮飯燒菜。在小喜的指導下學着翻地、紮籬笆、種菜。閑暇時自己還會拿着魚竿去水塘邊學學釣魚。水塘内的魚笨得很,隻要她沒瞌睡,基本都能釣到幾條。
兩個月的時光匆匆過去,期間錢宋聯姻,十裡紅妝流水一般擡入宋府。打頭一架千工拔步床,其後鍋碗瓢盆,錦布綢緞,乃至女子一生之中需要的物品應有盡有,甚至最後一件紅漆棺材壓陣,看得路人咂舌不已。
聽聞宋慈夫婦和睦恩愛,三朝回門時,錢大人也是對這個女婿半子甚為愛惜。
溫昭陽忙裡偷閑聽着鄰居們和沈母聊着八卦,她心裡清楚,宋慈這個人,若是真的想做一件事,便真的可以做好,他既娶了錢芳茂,必然也會盡力做個十全十美的夫君。
四月底,一個平平無奇的日子,院子裡鮮花綻放,春光明媚,暖風和煦。溫昭陽正在院中逗着小白小黃,沈母和小喜在廊下繡着手絹。一道啰聲遠遠傳來,小白和小黃警惕地擡起了頭。溫昭陽看向沈母和小喜,他們二人尚未察覺,等到啰聲由遠及近,三人相互看了看,便起身走到了院門外的空地上。
遠遠地,一名紅衣報官手持金花貼,在錢知州及一群人的陪同下駕馬而來,氣勢如風。隔壁裡正一家也出了院子,漸漸的,村内的人都聽到聲音聚集而來。
紅衣報官還未下馬,看着沈母和溫昭陽道:“前方可是沈家之人?”
沈母點頭:“正是,大人,您是?”
一行人笑呵呵地下了馬,紅衣報官滿臉笑意,将金花貼放于沈母手中道:“夫人,恭喜您了,沈沉鐘沈公子,不僅在會試中位列榜首,還在殿試中一鳴驚人,被聖上欽點新科狀元,三元及第!這是禮部加蓋官印的捷報文書,您請收好。”
新科狀元!連中三元。沈母喜極而泣,嘴唇哆嗦着,看着衆人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知道兒子争氣,卻沒想到兒子這麼争氣。
錢大人豔羨道:“夫人,沉鐘三元及第,這可是足以名留史冊的成績呀!你與沈兄養出如此才華橫溢的兒郎,實在是令人羨慕。”
沈母擦淚點頭:“感謝諸位告知,回頭等沉鐘歸來,便讓他親去父親墳上燒紙告知,感謝諸位來告訴我這個好消息,這位大人,”沈母看向紅衣報官:“請問您可知道我兒大概什麼時候回來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夫人,捷報已是四百裡加急傳送而來,殿選三日後還要參加宮中的瓊林宴,再等待吏部的職務派遣,想必半個月左右應該可以騰出時間。”紅衣報官笑道:“當然這隻是小人的推測,具體,若是聖上喜愛沈狀元,另有差事派遣,那歸期可就不定了!”
沈母點點頭:“多謝大人告訴,多謝各位,老身這就置辦宴席,還請諸位留下暢飲一杯!”言罷看向一旁的裡正道:“張大哥,家裡都是些女子,勞煩老哥幫忙招待一下諸位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