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霧氣迷蒙中,溫昭陽悄悄起床,跑到狗舍去看小白。入目先看到兩個被舔得油光锃亮的飯盆。溫昭陽的心瞬間踏實了下來,小黃搖頭晃腦地湊過來,尾巴歡快地搖動着。溫昭陽摸了摸它的大腦門。小白毛發淩亂的頭從二層的窗口伸出來,看着小黃那不值錢的樣子,像是翻了白眼般,将頭縮了回去。
“小白,你好了嗎?”溫昭陽透過窗子看它,小白回複了一聲低沉有力的狗叫。
“那就好,我們要搬家了,你走不了路,等會便跟我一起坐馬車啊。”
小白聽不明白女主人在叽裡呱啦說什麼,隻又低聲回應了一聲。
溫昭陽便毫無牽絆地回到屋裡收拾行李。這次的包袱多了些,單是沈沉鐘在成親時買了一堆衣裳就裝了兩個大包袱。好在隻有她一人坐馬車,行李全部塞完後,馬車空間尚算寬敞。
沈沉鐘一早便派出兩名護衛去紅廟巷通知元娘。天光大亮時,沈宅這一行人已在路邊等候許久,連趴在車廂後面的小白小黃都覺得無聊之時,元娘一行人才姗姗來遲。
看着護衛首領一臉沉怒,沈沉鐘道:“老衛,怎麼了?”
護衛首領衛長風低罵了一句:“活了這麼些年,還沒見過這等賴皮的家夥。”
原來是李梁柱,因永和布莊生意愈發冷清,他手裡的積蓄大部分給媚娘贖了身,所剩無幾,眼看着家産一日日耗空,他便在母親李氏地指點下,借着看女兒的理由,日日前去滋擾元娘。元娘不耐煩他,早就收拾好了行李數着日子等出發。因此今日,衛長風領命來接她後,元娘幾人手腳麻利的收拾妥當,提着大包小包往馬車上塞。
衛長風見他們主仆都是弱女子,還抱着個奶娃娃,便帶着手下一起幫忙裝車。正是此時,李梁柱來了。
他提着幾個隔夜的肉包子,瞪着一雙三角眼看着院子裡搬家的人群。衛長風本以為他是路過的鄰居,沒有在意,沒成想他突然發狂般,徑直沖向正在搬東西的元娘,一把扯住了她盤起的長發,怒道:“你這個賤人!我說你怎麼敢鬧和離,原來早就找到了姘頭!我要殺了你!”
衛長風正欲出手,便看見那個瘦弱得不堪一擊的女子,迅速從腰間掏出一把閃光的匕首,眼也不眨地朝李梁柱的手臂劃去。這一刀若是劃中,必定皮開肉綻。眼看李梁柱躲閃不及,衛長風一把抓住男子的後心衣衫,後退一步,讓他躲開了那一刀,隻是衣袖還是被鋒利的刀刃割出一道裂口。
李梁柱一瞬間冷汗都冒出來了。衛長風也是暗自心驚,沒想到這個弱不禁風的小女娘,出手如此狠辣。若是見了血,搞不好要去官府走一趟,今日的行程便要被耽誤了。
“我早已和你們說過了。若再敢對我動手動腳,我會好好保護我自己。”元娘握着匕首,消瘦薄弱的側臉透着冷意:“你日日過來瞧姣姣,我便夜夜磨刀。好叫你知道,我再也不是從前那個你想打便打,想罵便罵的李元娘!”
李梁柱一把推開剛救了他的衛長風,手指哆嗦地指着他與元娘:“好啊,你們這對狗男女,敢動刀殺人,我要去府衙告你們!”
衛長風抓住他的手指,好笑道:“兄弟,聽清楚了,我是奉命來接這位娘子,此前并不認識,把你的髒手收好行嗎?再指指點點,我折了它!”
“不是?”李梁柱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此人确實衣服護衛裝扮,又看着他們将行李搬上馬車,似乎要搬家遠去,李梁柱變了臉,突然跪在元娘身前道:“娘子,我錯了,你不要走行嗎?你走了,我跟我娘可怎麼辦啊!”
元娘隻厭煩道:“滾。”
“娘子!”李梁柱抱着她的雙腿,口不擇言道:“若不是你這些年生不出孩子,又日夜忙着布莊的生意,我也不會去外面找什麼媚娘!我們走到今日這一步,難道你就沒有錯嗎!”
元娘隻好笑地看着他,李梁柱還以為有戲,接着道:“你就跟我回去吧,我娶你做平妻,那個溫昭陽不是也做了沈沉鐘的平妻嗎?平妻不丢人,就算媚娘生下兒子,我也會對你和姣姣好的,你回家吧行不行?”
衛長風聽得眉毛抖了抖,心道,這什麼狗東西,還攀咬起沈大人了。
“松手,我快要吐了。”元娘道。
李梁柱僵住,眼看着元娘滿臉的厭惡,又掏出了腰間的匕首,慌忙起身後退了兩步,看着衆人上馬上車,他又提起地上那幾個隔夜的肉包子,一路跟在馬車後,連連追問道:“娘子,你要搬哪裡去啊?”
衛長風無法,隻得馭馬攔住這個男子道:“兄弟,你若再跟蹤糾纏我們,我隻能送你去大牢裡蹲上幾天了。”
李梁柱這才停下腳步,瞪着一雙被酒色掏空的雙眼,看着馬車走遠。
因這個波折,導緻他們姗姗來遲。衛長風偷偷看了一眼馬車裡抱着女嬰,笑得一臉溫柔地女子,對着沈沉鐘道:“這小女娘看着柔柔弱弱的,出手老狠了,沈大人,你可得讓溫夫人離她遠一點,不然我看,早晚哪天學壞了,把你也踹了。”
沈沉鐘若無其事的點點頭,心道:“那你就不知道了,那匕首還是我娘子送的……誰跟誰學壞,還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