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精神世界,還真是光怪陸離啊。”
木久川心想,何止是光怪陸離,簡直奇幻又詭谲。
用常規思維判斷,很容易就死一地腦細胞。
“下去吧。”木久川拍了拍林薄閑的肩膀。
林薄閑應聲俯身下沖,在屋門前刹住車,穩穩落地。
“怎麼樣,我這個司機還合格吧?”他極臭屁地沖木久川挑挑眉:“駕齡五十年,絕對安全有保障。”
他說話間,搭在木久川腰上的手,缱绻地微微收了收手指,帶着濃濃的眷戀和不舍。
倒是木久川,一落地就連忙撒開手退出他的懷抱,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過,整整衣襟,又是優雅的好漢一條。
他沒回林薄閑的話,甚至連餘光也沒分他一個,專心打量起四周環境來。
眼前就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破屋,看起來年代久遠。
窗紙上滿是破洞,粗制濫造的木制窗框嚴重朽壞,中間斷裂開來,尖銳的木刺直直沖着天。
他上前輕輕推開破破爛爛的木門。
林薄閑輕輕撚動的手指終于在他推開門的那一刻停下,注意力從剛才親密接觸的留戀裡收回來,連忙跟上。
盡管木久川的動作已經非常輕緩了,卻依然掀起灰塵無數。
呼吸的每一口空氣裡都像是塞滿了數都數不清的灰塵顆粒,又像是粉塵剛剛在這裡爆炸過,屋裡灰蒙蒙一片,能見度低得可憐。
才剛邁進半隻腳,就被灰塵撞了滿懷。
倆人趕緊争先恐後地退出去,在院裡咳得肺都要出來了。
“這什麼地方啊,黃土高坡都沒這麼幹吧?”林薄閑一邊咳一邊用力擤鼻子。
他滿臉擔憂地将擤過鼻子的紙攤開給木久川看,問他怎麼辦。
木久川連忙别過臉去:“拿遠點。”
林薄閑揚高聲調,仿佛這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
“你居然嫌棄我!我這麼可愛,鼻涕當然也可愛了,再說了,你仔細看看,這紙上全都是灰,沒有鼻涕。”
木久川遞給他一個‘你再說,我就把你反鎖進屋裡’的眼神。
林薄閑的話唠程度跟陸瑞淇有得一拼。
他從善如流地閉了兩秒鐘嘴後到了極限,憂心忡忡道:“現在該怎麼辦呐?”
見木久川也是一籌莫展,他靈機一動道:“诶,我有辦法了。”
他說着把自己的病号服撕下來兩個角,遞給木久川一個。
木久川臉上滿是警惕,往後縮了下脖子,仿佛他遞來的是個烈性炸藥:“你又想幹嘛?”
林薄閑理直氣壯道:“撒尿啊!然後掩住口鼻,這樣灰塵對我們就沒有威脅了。”
木久川腦袋頂上緩緩冒出個問号,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寫滿了抗拒。
他轉過身去,用後腦勺表達抗議。
“堅決不可能,你死了這條心吧。”
林薄閑啧了聲:“這有什麼的,都是男人。哎算了,我來。”說着就一邊解褲腰帶一邊往院子的角落走。
木久川:“......你又幹嘛?”
林薄閑頭也不回道:“撒尿啊,你不好意思,那就用我的,等會兒啊,等我尿完了給你。”
木久川:“......”
然後林薄閑就聽到一聲門響,再一回頭,院子裡已經空了,木久川用衣領捂着口鼻毅然決然地進去了。
他甯願吸灰,也不願意用那啥捂口鼻。
林薄閑臉上緩緩露出個得逞的笑,把佯裝解褲腰帶的手放下,拉了拉衣角,晃晃悠悠地進去了。
他見木久川站在牆邊,盯着牆上的一張老照片看,背着手慢慢溜達到他身邊:“你說你,連這都豁不出去,萬一要是遇到火災什麼的怎麼辦?”
木久川用關愛精神病人的目光睨着他,幽幽道:“普通的火近不了我的身。”
林薄閑:“......”
忘了他是水系的了。
木久川:“你不是小解去了?怎麼空着兩手?”
林薄閑臭不要臉地笑道:“獨樂樂不如衆樂樂,我一個人多沒意思啊。”
木久川:“......”
他将腦袋轉回去,繼續研究屋裡的陳設。
屋内陳設和布局都很簡單,是七八十年代老房子的标準配置。
一個客廳兩個卧室。
一進門原本該放沙發的地方,被一張木闆代替,沒有茶幾。
木闆左側是一個破爛的矮櫃,櫃子上放着個老式暖瓶,牆上貼着一張泛黃的老照片,已經模糊到看不清人像,隻能隐約看出三個人的輪廓。
木久川看着這張照片問林薄閑:“這是馮建家嗎?”
林薄閑:“馮建現在是五十多歲,未婚,這應該是他小時候的家。”
“那這個小孩應該就是他了。”木久川指着矮些的那個輪廓說。
下一秒,他話音忽然一緊,側首問林薄閑道:“等等,你聞到什麼,聽到什麼了嗎?”
林薄閑仔細聽了片刻,又聞了聞,最終搖了搖頭。
木久川警惕地慢慢轉過身來,打量着身後兩個緊閉的房門:“好像有血腥味,還有人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