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于是就這麼面對面地站着,看着微垂着腦袋的馮建。
馮建緊繃的肩背慢慢放松下來,像是一陣無聲的歎息。
像是一張紙被燒開了一個洞,身周的環境緩緩變化,被燒開的洞裡露出潔白的牆壁,慢慢擴大,直到整條走廊清晰的浮現在眼前。
空氣中隐隐浮動着消毒水的味道,安琳震怒的聲音從身旁的設備室裡隐隐約約傳出來:“什麼叫信号突然消失?那麼大個大活人,還能人間蒸發了不成?!”
陸瑞淇有點恍惚:“我們這是......回來了?”
林薄閑氣定神閑地往前走了兩步:“哎呀,看樣子是的,又是那熟悉的叫罵。”
設備室的大門被打開,屋裡焦頭爛額的倆人回過臉來,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安琳幾乎要哭出來,陸瑞軒則是一臉憔悴,發型淩亂,就快要頭頂冒煙了。
安琳再也控制不住,上前将陸瑞淇抱進懷裡,埋臉道:“你沒事,太好了,你身上的信号源突然消失,吓死我了。”
慘遭無視的林薄閑指着自己:“莫名消失了一晚上,生死不明的,好像是我們倆吧?”
安琳怒道:“你還好意思說!誰讓你大半夜不好好在床上休息,醒來以後也不叫我,非要出去亂跑,還連累了小木!”
林薄閑目瞪口呆:“......我?喂,你講講理好不好?分明是他要去上廁、”
“去什麼去!”安琳轉朝木久川溫柔道:“沒關系,你不用擔心,待會兒我再給你做一次全身檢查。”
如此明顯的區别對待,讓木久川有些摸不着頭腦,倒也沒有替林薄閑說話。
讓他吃吃虧也好,誰叫他總是招惹自己。
“還有你!”安琳沖林薄閑沒好氣道:“你也來!”說罷撞開林薄閑的肩走了出去。
林薄閑欲哭無淚:這世上還有比我更沒尊嚴的隊長嗎?
陸瑞軒卻是滿臉欣喜若狂的笑意,道:“隊長,你們成功了。”
林薄閑心情不是很爽:“成功什麼了?幸災樂禍。”
陸瑞軒攬過他的肩把他帶到床邊。
此刻馮建身上的黑霧淡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他整個人戾氣明顯少了很許多,正表情放松、體态安詳,呼吸均勻地睡着,連時常緊蹙的眉心都舒展開了。
林薄閑心裡總算有了些寬慰,感歎道:“又阻止了一樁慘案。”
木久川沒明白:“怎麼說?”
林薄閑:“他再嚴重一點就要堕魔了,屆時人界可就危險了。走吧,讓他好好休息。”
幾人走出屋外,還貼心地關上了燈。
陸瑞淇滔滔不絕,添油加醋地給親哥描述淵獄裡的險境,聽得陸瑞軒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不停地倒吸氣。
林薄閑和木久川倆人做完檢查出來,正好到了午飯時間。
看到外賣,幾個年輕人就又不約而同地想起了王姨。
這一次,事情又有了新的進展,王姨在請假沒多久就辭了職,說是兒子的情況嚴重了。
她兒子被送進醫院後不久,就轉去了淨化一條街。
衆人瞬間明白過來,事情嚴重的不是一點兩點。
因為淨化一條街療愈的不是身體,而是心靈。
“不就是性向與衆不同嗎?怎麼鬧到了這個地步?”陸瑞軒有些不解。
但具體情況誰也不清楚,搖頭的搖頭,唏噓的唏噓,隻有林薄閑下意識看了身旁的木久川一眼,卻也沒說什麼,隻表情稍顯落寞。
飯後,陸瑞軒告訴林薄閑馮建醒了,拆了各種檢測儀器,脫下束縛衣換上普通病号服,馮建整個人幹淨了不少。
讓安琳全身檢查過,等報告期間,林薄閑坐在了他身邊,姿态閑散,像是老友重逢閑談。
“感覺怎麼樣?”林薄閑問道。
馮建笑着輕輕搖了下頭,似心有萬千感慨,又似有歉意,卻不知該如何表達。
林薄閑在他肩上輕拍了拍,道:“放輕松,這裡都是好人。”
“我知道。”馮建說:“我、很感激你們,謝謝你們救了我。”
“行了,别說什麼謝不謝的,你值得。”
馮建倏地轉過頭看他,眼裡有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