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青白的毫無血色的臉近在咫尺,眼睛瞳孔渙散,紫色瘢痕在臉頰上密密麻麻的,身體以一個及其僵硬的姿勢停在半空中,蒼白的手臂向前伸出,五指上的長長的指爪尖銳無比,離李折竹的脖子隻有一厘米的距離。
他側頭看向長長的指甲,指甲縫中殘存着紅褐色,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鑽入鼻腔。
——它的指甲縫裡似乎是幹涸的血液和細碎的肉塊。
令人作嘔。
對方的動作在被光線照到的時候就停止了,被定格在了原地,如同一座雕塑。
對面床鋪的上鋪也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個黑影子從爬梯上爬下,敏捷地落在地上……緊接着它循着血肉的香味向李折竹走去,又在進入光線的範圍後,停止了動作,僵硬地停在了原地。
——又是和剛剛一樣的青面活屍。
自己的死屍鄰居們正在慢慢複蘇,并且向自己趕來。
越來越多的窸窸窣窣的聲音由遠及近,他們将李折竹所在床鋪的走廊上層層疊疊地包圍成一圈,一層層堵得水洩不通,一張張青白色的臉渴望地伸長了脖子看向他。
又被迫被光束定格在原地,滿臉不甘地維持着僵硬的姿态。
李折竹明白了,他們并不是懼怕光線,隻是光線可以暫停他們的動作。
他縮在牆角,使自己的背部靠在牆角上避免被從背後偷襲,用手電筒在這個死角處照耀着外界。
隻是李折竹很快意識到一個問題。
——他的手電筒的電量是有限的,絕不可能撐到天明。
就算他早就買了備用電池,在換電池的過程中,在沒有光線的間隙中,也足夠這些青面活屍把他撕碎。
他需要前往整晚都有光的地方。
腦子裡飛快閃過幾個地點,整晚都有光的地方無非就是乘務室和餐廳.......
餐車提供24小時的餐飲,那它極有可能燈火通明到天亮!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前往6号車廂餐車!
而他所在的車廂是八号車廂。
他為難地看了一眼圍的水洩不通的走廊,他覺得突圍有些困難,就算他有光線能定住他們,這過道被他們擋得嚴嚴實實,根本擠不出去。
這時,寂靜的黑暗中傳來喵嗚的一聲。
一隻黑色小貓不知道從哪裡蹿出來,敏捷地落在李折竹的床上,然後貼到他的身邊,拿小腦袋蹭他,發出呼噜呼噜的聲音。
詭異的是,那些青面活屍在小貓出現的那一刻,見鬼一樣的瑟縮起來,宛若潮水般地向後退去,隻留下幾個被光線控在原地無法動彈的活屍尴尬地站在那。
玄貓可以驅邪。
小貓咪大概隻有三個月大,通體漆黑,無一絲雜毛,隻有踩奶時的小肉墊是粉紅色的。
李折竹低頭一看地面,發現放置火腿腸的地方早已空空如也,不知什麼時候被它吃了個幹淨。
撿到寶了,他心想。
有了小貓咪保駕護航,他肯定能到餐車。
他将小貓咪的下巴撓了一會,然後将它放入羽絨服的口袋,和充斥着冷飕飕的寒風的車廂不同,羽絨服兜裡帶着李折竹的體溫,十分溫暖。
小貓咪對這個溫暖的地方似乎很滿意,沒有掙紮着往外跑,隻是從口袋裡露出一個小腦袋。
既然規則說讓自己保持住呆在光線裡,那麼自己必須遵守規則,去往有光的地方。
李折竹将小貓咪揣起來,看了看矗立在原地無法動彈,把道路擋住的幾個沒來得及跑的青面活屍。
他擡腿狠狠一踹,一腳一個把他們踹倒在地。
然後大踏步邁過他們,舉着手電筒往6号車廂的方向走去。
“救命啊......”
“救救我......”
遠處傳來若有若無的呼喚。
李折竹耳朵動了動,有人在呼救?
他遲疑了一下,在“這是陷阱不要去”和“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中猶豫了一下,選擇了後者。
他堅定地向離餐車相反的地方走去。
随着離呼救者越來越近,呼救聲也越來越大。
因為小貓的原因,他總是能看見青面活屍看到他就繞道跑掉。
終于,他在一個卧鋪前看到了舉着手機打開手電筒功能的青年。
對方竭力把自己蜷縮在角落,手電筒的燈光由于手臂顫抖而跟着顫抖,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驚恐地看着這些活屍,臉色蒼白的幾乎沒有血色,時不時緊張地吞咽一下。
——這是一個活人。
“你還好嗎?”
驟然聽到這個聲音,崔渺擡眼順着燈光和我聲音望去。
他逆着光看見一個單手插着兜的黑色剪影。
對方身材高大,如同一座可靠的山嶽穩穩矗立在那,而活屍見了他如同見了克星一樣紛紛四散逃竄。
他的嗓音穩重和緩,平緩的聲調奇異地安撫了恐懼的内心,給他注入了力量。
“别害怕,還能走嗎?能走的話就站起來,我們一起去餐車。”
崔渺見此,内心一陣激動,淚眼婆娑地哇的一聲哭出來,宣洩着瀕臨崩潰的内心:“恩人,總算有人來救我了,恩人!”
李折竹好笑地看着他顫顫巍巍站起來,溫和地問:“你是普通人?”
“我叫崔渺,是玩家啊!”對方哭泣道,“這是我的第一個副本,誰知道這麼恐怖啊!”
他抽噎道:“還好你來了。”
與此同時,直播間一片嘩然。
【不是,怎麼回事,這不是單人副本嗎?怎麼會有兩個玩家?】
【系統是不是出了bug?要不要進行反饋和投訴啊......】
【先往下看吧。不過這個崔渺膽子也太小了吧,看上去就像是會拖主播後腿的。】
【我剛剛去查了一下有沒有主播叫做崔渺的直播間,你們猜結果是什麼?】
【是什麼?】
【查無此人。】
這句話像是一記重錘,砸在了每個人的心裡。
——他不是玩家。
那他為什麼要僞裝成玩家,他到底是誰?或者說,他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