瑚繡提着食盒站在養心殿門口,正想提裙向裡走去時,卻被侍衛擋在了門外。
“本宮為太子殿下送午膳,這也要攔麼?”瑚繡本不想拿妃嫔的身份壓人,但是先前好話都說盡了,侍衛還是不肯放她進去,無論瑚繡怎麼解釋,侍衛的回話就隻有一句:
“梅嫔娘娘贖罪,卑職的任務就是保護好太子殿下。”
瑚繡萬分為難,所幸樊雙雲注意到了門口的異樣,擡眸,就看見瑚繡被攔在了門外,他放下筆,活動了下僵硬的脖子,起身,朗聲道:“不必攔了,讓梅嫔娘娘進來便是。”
聞言,侍衛有些為難:“可是秦王殿下吩咐過了……”
“本王說放人進來就放人進來,真出了事,本王自己承擔便是。”樊雙雲皺了皺眉,語氣不容拒絕。
侍衛無奈,隻能讓瑚繡進去。
瑚繡快步上前,把食盒放在了桌子上,道:“這裡面是小廚房做的菜,我們估摸着你估計吃不來禦膳房的東西,便先給你做了送來。”
樊雙雲短暫地愣了一下,随即點點頭,咽了口唾沫,但是看見桌上還有這麼多折子沒批,隻好先忍住饑餓,道:“待我把這些折子批完再說吧。”
瑚繡點了點頭,又看了看數目驚人的折子,想了想,道:“那我先回去了,我給你送晚膳的時候順便把中午的食盒帶回去。”
話罷,起身便要離開,沒想到走了兩步,就被樊雙雲叫住了:
“梅嫔娘娘請留步!”
瑚繡有些疑惑地回頭。
樊雙雲有些複雜地看着她,半晌,輕聲道:“能不能請你……幫我研墨?”
聞言,瑚繡愣住了,思慮再三,還是點頭同意了。
她走到樊雙雲身邊,略微彎下腰,仔細為樊雙雲研起墨來。
養心殿内熏着能讓人平和下來的香,可不知為何,樊雙雲總感覺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他每次蘸墨時,都會小心點,以免碰到瑚繡的手,饒是如此,依然不經意間碰到了兩三回,每次碰到時樊雙雲都會有點不自在,倒是瑚繡像個沒事人似的,依然是目不轉睛地研墨。
似乎是過于專心,瑚繡并沒有和樊雙雲說話,不過樊雙雲率先沉不住氣了,問道:“父皇不是說過,讓梅嫔娘娘待在梅香苑,非必要不得離開梅香苑麼?”
瑚繡笑了:“難道給你送吃的不算必要嗎?萬一你餓着了,誰來批折子呀。”
話罷,低聲笑了起來,樊雙雲抿着嘴想克制笑意,但還是沒忍住,本來還想再說幾句的,卻被瑚繡打斷了:
“好了,快點批折子吧,批完了陪我回梅香苑,到那時桂花糕估計已經做好了。”
“嗯,好。”樊雙雲很聽話地點點頭,随即收回心,又認真批起折子來。
心無旁骛的樊雙雲自然不會發現,那看似風淡雲輕,在身邊為自己磨墨的瑚繡,早已經心亂如麻。
瑚繡知道此刻養心殿的這幅光景像什麼。
若知道的,自然會說是梅嫔為太子殿下研墨,可是如果不知情,誰會想到是庶母與太子呢。
瑚繡是不怕其他人議論自己的,但是其他人又會怎麼議論太子?如果樊雙雲心裡真有了點什麼,做出了出格的舉動,那他的太子之位能穩當嗎?樊林自然不會廢了他的太子之位,那其他大臣呢?那樊雙雲自己呢?
她明白樊雙雲骨子裡是有些離經叛道的,如果到時候真發生了什麼,樊雙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樊林趕下皇位也不是不可能。瑚繡雖然知道自己在樊雙雲心中的分量還不至于讓樊雙雲走上樊林的老路,但萬一呢?
她明白自己的感情,她是喜歡樊雙雲的。但是如今一道鴻溝擺在兩人面前——身份。她是皇帝的寵妃,而樊雙雲是皇帝最器重的兒子,是東宮太子。他們兩個之間,本來就不應該有什麼情愫在,甚至論理,樊雙雲是不喜歡自己的,畢竟誰會喜歡自己的父親身邊有另一個女人呢。
可是如今,事情已經快發展到不可收場的地步了。
她不想再更進一步,可是每當自己說服自己放棄時,樊雙雲總會前所未有地進一步朝她靠近,她貪戀着這一種相互靠近的感覺卻沒有打破倫理綱常的勇氣,每當她幾乎要捅破那層窗戶紙時,“太子殿下”這個稱呼就會不斷警醒着自己:不行。
自然,樊林是絕對不會阻撓她和樊雙雲的,但總會有人阻撓。
她不想為了自己個人的感情,而影響樊雙雲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