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貴妃覺得,樊尋雲太像樊林了。”
他的語氣頗為無奈。
哪怕後來樊尋雲轉變了性子,也看望過幾次宸貴妃,可每次,他倆都是不歡而散,漸漸地,樊尋雲也不願意再去找他的母妃了。
樊林曾試圖緩和他們母子之間的關系,可那時樊尋雲倚着欄杆,百無聊賴地将頭發在指尖繞來繞去,待樊林說完後,隻是無奈地笑了笑:
“母妃最恨的,就是兒臣這張臉了。”
如果說樊雙雲的臉與樊林有七分相似,剩下三分來自于李薇,那樊尋雲與樊林就是九分相似。
“有一日下雨,我去探望母妃,或許是雨下太大,蒸騰起的霧氣迷了母妃的眼,又或許是她剛睡醒,看不太真切,把兒臣認成了父皇,然後就把兒臣推了出去呢。”
那時的樊尋雲淡淡地說着,樊林隻得歎了口氣,假裝沒看見他脖子上的掐痕。
見樊林出神,鄧歆輕咳了一聲,樊林回過神來,目光一動,一邊朝前走着一邊對鄧歆說道:
“走吧,我們去跟樊雙雲說,讓他去。”
鄧歆點點頭,快步跟上了樊林的步伐。
待找到樊雙雲後,樊林簡單地将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樊雙雲,樊雙雲聽後,眉頭緊鎖。
“父皇是懷疑,宸貴妃娘娘與宋安之有來往?”
“是,所以父皇希望你能去旁敲側擊地問一問。”樊林颔首。
“兒臣知道了。”樊雙雲思慮片刻,似乎是想出了什麼法子,應下了。
見樊雙雲爽快地答應了,樊林松了一口氣。
“那兒臣這就過去。”樊雙雲起身,正要走時,卻被樊林叫住:
“别急,方才鄧大人才過去,你這會兒又去,估計宸貴妃會起疑心。”
聞言,樊雙雲歎了一口氣:“無論是現在去還是等幾天再去,貴妃娘娘肯定知道兒臣的心思,如今我們動作慢一分,二妹和四弟的危險就多一分。”
聽了樊雙雲的話,樊林一愣,沉沉思索片刻,還是點了頭:“确實如此,那你去吧。隻不過……别太刺激宸貴妃。”
“兒臣明白。”樊雙雲點了點頭。
望着樊雙雲離開的背影,鄧歆和樊林都有些憂心。
不知過了多久,樊林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起身,與鄧歆一同到常甯殿外等候。
同鄧歆來的時候一樣,常甯殿的宮女侍衛均在殿外,屋内,隻有樊雙雲和宸貴妃。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忽而,殿内傳來玉杯摔碎的聲音,随後,殿門猛地被推開,樊雙雲面色有些難看地從殿内走出。
他擡眼,與樊林的視線相撞,随後,輕輕搖了搖頭。
樊林目光一寒,清了清嗓子,朗聲道——
“傳朕旨意,即刻封鎖常甯殿,宸貴妃及其手下衆人,不得邁出常甯殿一步。”
“是!”
手下的人得令,迅速在常甯殿每個出入口派遣把守。
樊林冷冷注視着常甯殿,忽然,一道搖搖晃晃的人影出現在殿門口。
陽光沉在了她的肩上。
樊林有些看不清宸貴妃此刻是何表情。
宸貴妃冷笑一聲,擡起頭,陽光刺眼,她忍住眼中的淚,望向不遠處的君王。
那是她年歲尚小時的玩伴。
是她及笄之時的夫君。
是害得她失去摯友、被囚禁在深宮裡的仇人。
她又把目光轉向他身側的鄧歆。
嗚咽從她的喉間溢出,她顫抖着扶住門框,隻覺得心口一陣翻湧而來的痛意。
當年父母為了向樊林表示誠意,将她送進王府,說是為她擇了好夫婿,實則是為了給鄧歆鋪路,同時,也把她當做了人質。所以這些年,哪怕明熙、薇兒、一悅一個接一個地離她而去,她也擔心牽連到在前朝的鄧歆而不敢就此一死了之。
可是多諷刺呀。
誰人不知鄧歆是天下第一忠臣。
她的弟弟效忠着她的仇人。
宸貴妃顫抖着深吸一口氣,可當目光落在樊雙雲身上時,卻還是眼前一黑,她拼盡全力才穩住身子,不至于倒下。
指甲嵌進門框,滲出血來。
她咬着牙,忍住鑽心的痛處。
當年,梅嫔問她為何如此疼愛樊雙雲時,她曾說,“因為樊雙雲還是像薇兒的。”可是如今看來,她好像錯了。錯得徹底。
她咬着牙,深吸一口氣,拔高了聲音——
“樊林,你生了兩個好兒子!!”
她的聲音萬分顫抖。
話音落下,她跪倒在地,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