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句話被屋檐擋住了，上天看不見。

他聽見樊慕鸢喃喃着，一會兒低聲喚着“慕雲”、“母後”，一會兒又帶着哭腔說好痛，可是她已經沒了太多力氣，呢喃之時，嘴唇也隻是微微動了動。樊慕雲緊貼着在她的身側，卻也不知道他的阿姐在說些什麼。

湯藥沸騰之時飛濺出一滴，落在宋安之手臂上，他方才回過神來。

也罷，也罷。

第二日，宋安之也沒有等到宸貴妃的藥，他糾結良久，在向黑街中人打聽完京城何處把守較松後，收拾好行李，決定趁夜色離開京城。

當他推門而出的那一瞬，看見眼前人時，眸色一暗。

車夫站在院中，頗為玩味地瞧了他一眼，指了指他懷中抱着和手裡牽着的孩子，開口道：“難不成，你打算靠腿走出京城？”

“怎麼，你要攔我的路？”宋安之皺眉，有些戒備地看着車夫。

車夫聳聳肩：“我還沒無聊到這個地步。不過，那小男娃病歪歪的，恐怕沒等走出城門就沒命了。”

聞言，宋安之冷着臉色，卻仍是垂眸瞧了一眼樊慕雲。的确，樊慕雲此刻面色蒼白，手也是冰涼的，若是光靠走，恐怕真走不了多遠。思慮片刻，宋安之擡頭：

“你來這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

“當然不是。”車夫走上前，宋安之皺眉，松開拉着樊慕雲的手，握緊了袖中的匕首。車夫看了一眼滿臉戒備的宋安之，冷笑一聲，一把将樊慕雲撈起，穩穩地摟在自己懷中。

見狀，宋安之眸中閃過一絲殺意：“你做什麼？”

“幹嘛，想殺了我啊？”車夫仍有心思調笑，“收起刀吧，上車，我送你們出城。”

宋安之一怔，似乎沒聽懂車夫的意思，但車夫也沒再多解釋，抱着樊慕雲就往前走，宋安之無奈，隻能跟了上去。

車夫将樊慕雲穩穩當當地放在轎中，又從宋安之手中接過行李放進去，随後，示意宋安之上車，但宋安之遲遲未動。

見宋安之有些猶豫，車夫“啧”了一聲：“我要是想害你，你早就被我舉報到皇帝那去了。快上去吧，天亮了就不好躲了。”

聽了這話，宋安之還是點點頭，坐進了轎中。

見他們坐穩了，車夫揮起鞭子，隻一瞬，馬便長嘶一聲，如箭離弦。

望着車夫背影，宋安之沉默半晌，還是開口：“為什麼？”

“你是想問為什麼幫你嗎？”車夫回道，他笑了笑，“當年太子殿下幫過我……當然不是現在的這個太子，是先皇的太子。我現在還他一個人情。”

宋安之聞言一怔。

“對了，我隻能送你到京城外，那外面有其他人等你，我都已經打點好了。”車夫見宋安之沒回應，繼續說道。

夜風呼嘯而過，車夫回過頭，疑惑地瞧了宋安之一眼。

宋安之目光一閃，輕聲道：

“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