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樊慕雲那時的眼神,陰狠得猶如一條毒蛇,甚至讓他心底有幾分發毛。看得出來,樊慕雲恨極了他,而且恐怕這恨意,随着宋安之的死,不減反增。
後腰的這道傷,為樊林敲響了警鐘。
“胡軒。”樊林深吸一口氣,開口。
胡軒正在整理着從李家渡搜來的宋安之的包裹裡的東西,聞言,擡起頭:“怎麼了?”
“你覺得樊慕雲長大後會怎麼樣?”樊林問道。
聞言,胡軒手一頓,他意識到樊林話中有話,不過,胡軒還是輕輕笑了笑:“能怎麼樣?估計他一輩子都忘不了宋安之了。”
“你說,宋安之就跟他待了這個把月的日子,怎麼他就願意為了宋安之捅我一刀呀?”樊林喃喃着。
胡軒掃他一眼,嗤笑道:“這是為了宋安之捅你的嗎?這是為了他娘和他那被你折磨的阿姐捅的,你瞧見了嗎,當我想去拉他阿姐的時候,他那樣子,恨不得把我給吃了。”
“可又不是我殺的啊。”樊林回道。
“那你到他面前,說你是穿越過來的,他經曆的那麼多事都不是現在的你幹的,和你沒關系。你看他信不信。”胡軒說着,繼續整理起包裹裡的物品,“行了,别拐彎抹角了,聽得我累得慌。說吧,你有什麼打算。”
見胡軒戳穿了他的心思,樊林沉默片刻,道:
“我想讓樊慕雲開府,讓他住到他的王府裡去。”
聽了這話,胡軒難以置信地擡頭:“他才多大啊就開府?不是,你被他捅了一下就怕成這樣了?”
“不僅是他。我想讓宸貴妃也出宮。”樊林揉着眉心,歎了口氣。
聽罷,胡軒愣了愣神:“宸貴妃?”
“嗯。”樊林點點頭,“她現在這個狀态,要是還待在宮裡面,我估計要不了多長時間她就會郁郁而終。我打算将慕鸢和慕雲過繼到她名下,到時候以樊慕雲的名義開府,讓宸貴妃和慕鸢也跟着搬出去,等慕鸢到了年紀,再另開公主府。”
話音落下,樊林看向胡軒,胡軒皺眉,思索半晌,終于是點了點頭:“這樣行是行,就是恐怕會引得議論紛紛吧。本來這兩個孩子的出身就有幾分尴尬,你又讓樊慕雲這麼小的年紀就開府……樊尋雲現在都沒開府呢。”
“無妨。”樊林搖了搖頭。
見樊林已經拿定了主意,胡軒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麼,隻得點了點頭:“行吧,這也不失為一個辦法。等慕雲和慕鸢狀态穩定下來點就開府吧,我記得那北街那幾座王府都是空置着的,到時候再添點東西,把牌匾換了。”
樊林點點頭:“我也這麼打算的。”
話罷,他湊到胡軒面前,低頭看向那一堆被胡軒翻得亂七八糟的東西:“宋安之這是帶了些什麼東西啊?”
“就是些幹糧,一些暗器,還有點應急的藥。”胡軒漫不經心地回道,“不過秦申生那邊傳來消息,說是宋安之身上翻出來了個隻剩半粒的藥丸,不知道是什麼用。”
“還找到什麼可疑的東西了嗎?”
“江裡撈出來個碎了的鈴铛,具體什麼用也還不知道。”
“慕雲和慕鸢呢,你說他倆咋樣了?”
“我怎麼知道他倆咋樣了,鄧歆那邊沒傳消息過來就說明一切正常,你别亂動了,等會兒傷口又裂開了。”
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說着話,馬車卻猛地停了下來,胡軒沒來得及護住包裹,裡面的東西被甩得七零八落。
“怎麼了這是?”樊林掀開簾子。
“啟禀皇上,是王玄逸大人。”簾外傳來恭恭敬敬的聲音,随後,一陣嘈雜聲響起,片刻後,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樊林眼前。
王玄逸風塵仆仆,滿頭大汗。
“你怎麼來了?不是說讓你在宮裡等我們嗎?”胡軒聽見動靜,也湊了過來。
王玄逸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下心情,随後朝胡軒和樊林那邊湊近,壓低聲音——
“赤鈴死了。”
聞言,樊林和胡軒都愣住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震驚不已:
“她怎麼了?!”
“暫時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消息已經封鎖了,林鳴鶴目前還不知道這件事情。”王玄逸擦去額上的汗珠,低聲道,“趕緊回京城吧,我這會兒還得趕回去,怕到時候林鳴鶴知道了發瘋。”
“我知道了。”樊林點點頭,見王玄逸已翻身上馬快速朝京城的方向趕回,他略提高了聲音,吩咐道:
“迅速回京。”
“是。”
駿馬長嘶一聲,速度比先前快了不少。
胡軒和樊林對望一眼,一股不安的感覺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