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殿外,門口把守的侍衛見了樊林,正要行禮時,卻見樊林将手指抵在了唇前,這才猶猶豫豫地收了聲響。樊林走到殿前,推開門。
屋内,樊雙雲坐在桌前,有些倦怠地支着額角垂眸看一卷書,注意到了門邊的聲響,他漫不經心地擡眸,看清樊林的那一瞬間,臉上的疲憊一掃而空,忙起身對着樊林行了一禮:
“參見父皇。”
“起來吧。”樊林擺了擺手,徑自走到樊慕雲身側坐下,樊雙雲朝殿門口望了一眼,正思索着為什麼侍衛沒有來通報,耳畔響起樊林略帶倦意的聲音:
“尋雲這陣子有什麼動靜嗎?”
聽到樊林朝自己詢問樊尋雲的行蹤,樊雙雲心頭一跳,雖不明白樊林的意思,但也隻能硬着頭皮回答道:“自從沈行叛亂平定後,他就一直這樣散漫了,若說有什麼奇怪的,就是他和赤鈴公主走得有點過分近了……尋雲是做了什麼嗎?”
樊雙雲一邊回答着,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着樊林的臉色,但樊林隻是靜靜聽着,面上看不出什麼端倪,可越是這樣,樊雙雲心底就越是沒底——父皇已經很久沒這樣過了,哪怕當年平定叛亂之時,父皇也不像此刻的令人懼怕。
“你派去的人,是一直在暗中保護尋雲嗎?沒有松懈的時候?”樊林的聲音帶着些涼意,聽得樊雙雲心底的不安越來越濃。
此刻樊雙雲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自己的錯處,更不知道樊林現在問這些到底是想做什麼,他深吸一口氣,道:
“并非時時刻刻都緊盯,譬如他去宮外遊玩時,暗衛也不好跟得太緊,隻能在遠處看着。”樊雙雲花了很大力氣才抑制住自己聲音的顫抖。他知道父皇剛從李家渡回來,此刻馬不停蹄地到了他宮中,莫非……是在李家渡出了什麼事情?
樊林沉默良久,長歎一口氣,輕聲道:“赤鈴死了。”
此言一出,樊雙雲猛地擡頭,難以置信地看着樊林:“赤鈴公主一直待在皇宮内,又有重兵把守,怎麼會突然喪命?況且皇城戒備森嚴,也未聽聞有賊人……”
“是自缢身亡,”樊林打斷了樊尋雲的話,“更确切地說,是先服毒,再自缢身亡。”
說着,樊林擡眸,望向樊雙雲眼底:“她服下了脫骨散。目前已經排除了她從振月國帶來脫骨散的可能性,而經排查,振月國君主也并沒有私下交給她此類東西。而在京城的這段日子,與赤鈴接觸的人最多的人就是樊尋雲。”
“父皇,尋雲他絕對不可能害赤鈴公主!”樊雙雲察覺到了樊林語氣裡的寒意,心猛地一跳,一時之間忘了禮數,竟沖着樊林喊出這樣一句。
樊林沒想到樊雙雲反應會如此激烈,頓了頓。
雖然樊林沒有責怪樊雙雲的意思,但這片刻的停頓卻讓樊雙雲誤以為他動了怒,樊雙雲一咬牙,跪倒在地:
“尋雲性子天真散漫,絕非做得出此等駭人之事的人,還望父皇明察!!”
聽到“天真散漫”四字,樊林倒是覺得有幾分好笑——三年前剛來到這個朝代的時候,樊雙雲和樊尋雲可謂是勢如水火,樊尋雲為了另尋出路,竟然能做得出求樊林将自己過繼到瑚繡名下的事,若按當日的眼光,怎麼也無法将那個略顯陰郁的少年與“天真散漫”聯系到一起去。況且,那時在兆麟殿,樊雙雲和樊尋雲唇槍舌劍,怎麼看都如同仇人一般。
“朕很好奇,你為何這麼信得過尋雲?”樊林問道。
樊雙雲擡眸看向樊林,目光裡都帶着些懇求:“當年沈行叛亂之時,兒臣攜兵力前去支援,若沒有尋雲在京城内主持事務,隻怕朝廷已經亂作一團。叛亂平定後,尋雲的性子轉變父皇您也看在眼裡,他成日裡就是四處遊玩,怎麼會幹得出下毒的事?況且……況且依兒臣之見,尋雲他似乎對赤鈴公主有情,這樣看來,他就更不可能害公主了。”
許是太過緊張,樊雙雲的聲音都有些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