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簾後的卧房内似乎傳來微弱的聲響,胡軒心下一驚,連忙掀起竹簾,快步走入屋内。
一進門,草木香氣變得更加濃郁,胡軒悶哼一聲,皺了皺眉,擡起燈籠,借着微弱的的光亮,依稀分辨出床榻上似乎有一個人躺着,胡軒急忙走到床榻邊,夜色下,賀長卿的面容顯得有幾分蒼白。
“……長卿?”胡軒怔愣了片刻,忽地,有什麼東西反射的光亮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擡眸,在枕邊,看見了那一枚血玉。
他匆忙俯下身拿起血玉,可指尖觸及的那一瞬,胡軒便被冰得瑟縮了一下,他咬咬牙,将玉攥在手心,一邊用自己的體溫試圖讓血玉暖起來,一邊坐在床沿,搖着緊閉着雙眼的賀長卿。
冷得出奇的玉和賀長卿微涼的體溫讓胡軒不由得緊張起來,他伸出手探了探賀長卿的額頭——也是涼得出奇,胡軒無助地環顧了四周,屋内并沒有什麼取暖的東西,唯一一個能用來取暖的事物,是他自己。
顧不得想太多,胡軒脫下外衣,披在賀長卿身上,随後将賀長卿攬入懷中,雙臂在賀長卿後腰交疊,像是鎖鍊似的将賀長卿往自己懷裡摁。
冬夜,很冷。
胡軒輕輕咳了一聲嗽,将頭伏在賀長卿頸窩,濃郁的草木香讓他頭暈目眩,他伸出手,再一次抵在自己唇上,稍一用力便讓那道舊傷再次溢出鮮血。
可是,這樣的疼痛似乎太過溫和,面對那令人暈眩的香氣仍微不足道。胡軒失神地擡起頭,将自己的手湊到嘴邊,随後,張開嘴,拼盡全力咬了下去。
疼痛讓胡軒驟然睜大了雙眼,但更讓胡軒感到吃驚的是,痛苦的來源并不止自己的手——
肩窩傳來尖銳的痛意,胡軒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下一瞬,一個濕冷而柔軟的東西覆上了那一處痛苦的來源。
吮吸的聲音在寂靜的屋内顯得尤為清晰,胡軒艱難思考着,原本無力地垂在他身側的賀長卿的手臂卻不知何時在他身後收緊,伴随着疼痛,兩人緊密地擁抱着,血腥味與草木香糾纏成一種難以明說的氣息。
胡軒仍緊咬着自己的手,鮮血流入口中,舔舐的那一處甜得舌尖都發麻,他用疼痛一遍又一遍刺激着自己,強迫自己保持清醒。
賀長卿依然不知餍足地渴求着他的血液,體溫似乎在流失,遲鈍的大腦終于感知到了危險,胡軒掙紮着,終于掙脫開了賀長卿的懷抱。
胡軒喘着氣,扶住賀長卿的肩膀,略微回神後雙眼終于能再次聚焦——
賀長卿失神地仰着頭望着他,嘴角仍帶着些許的血迹。
現在這個情況應該說些什麼才對,但胡軒不知道到底有什麼能夠說的,畢竟他連發生了什麼都沒搞明白。
沉默之際,賀長卿卻又突然湊近,胡軒皺了皺眉,思考着到底該如何應對,可下一瞬,唇上熟悉的濕冷觸感——
那從唇上傷口溢出的鮮血,被賀長卿舐去。
胡軒的身體刹那間僵硬了,一切為理性思考做出的努力在此刻徹底崩盤,賀長卿仍不知疲倦地吻去血迹,胡軒知道賀長卿此刻暧昧的舉動隻是因為想要他的血,但身體仍不聽使喚。
片刻後,終于再次回過神來的胡軒和賀長卿拉開距離,飛速把那塊血玉放回賀長卿的枕邊,隻這片刻功夫,賀長卿又貼了過來,胡軒低罵了一聲,随後用手抵住賀長卿的臉,阻止他的進一步靠近,可賀長卿的目光又落在了胡軒手上的傷口。
胡軒怔愣了一瞬,反應過來的時候,賀長卿已經含住那一塊肌膚,他似乎是還想要更多血液,吮吸間隙,舌尖拂過傷口,微微的刺痛感讓胡軒呼吸越來越急促。
胡軒垂眸看着賀長卿握住他的手腕不知滿足地渴求着他的血液,卻沒有一眼望過自己。
想到這,胡軒不知為何升起一股無名火來,他猛地将賀長卿一推,賀長卿沒有防備,就這樣被胡軒推到在了被褥上,下一瞬,一道陰影遮住了賀長卿的視線:胡軒跨坐在了他的身上。
被胡軒摁住的賀長卿并不在意,他迷茫的眼睛仍是望向撐在自己耳邊的胡軒那還流着血的手。
他朝那隻手蹭了蹭,随後在傷口處落下一吻。
胡軒隻覺得胸膛裡的無名火越燒越旺,他從懷中掏出匕首,擡起那隻已經受了傷的手,在掌心狠狠劃了一刀,刀刃割破皮肉的那一瞬間鮮血争先恐後的湧出,胡軒将匕首扔到床下,随後鉗住賀長卿的下颚,将那已被鮮血染紅的手抵在賀長卿唇上——
“繼續。”因為疼痛,胡軒的聲音都在顫抖。但賀長卿并沒有在意他的異樣,隻是聽話地吻上胡軒的掌心,像是享受盛宴一般的任由舌尖被鮮血浸染。
疼痛、顫抖、暈眩。胡軒咬着牙保持着意識的清醒——他發現了,随着賀長卿喝下自己的血液,那足以稱之為賀長卿“命門”的血玉正在回暖,而賀長卿的體溫也逐漸升高。
胡軒喘着粗氣,閉上眼,胸膛劇烈起伏着,賀長卿對鮮血的渴求讓他有些招架不住。本來這段日子就沒有休息好,加之賀長卿又跟喂不飽似的一直喝着他的血液,他能夠撐住不暈倒已經算是奇迹。
不知過了多久,賀長卿的動作越來越緩慢,直到沒了動靜。胡軒注意到異樣,吃力地睜開眼,卻見賀長卿已經阖上眼,發出均勻的呼吸聲,似乎是已經睡去。
此刻賀長卿的體溫已經恢複正常,胡軒如釋重負地歎了一口氣,伸出手去摸那枚血玉,也已經恢複到了應有的溫度。
胡軒收回手,垂眸,掌心的傷口此刻已經不再往外冒血。
他仰起頭,那濃郁到讓人暈眩的草木香不知何時散去,屋内剩下的,隻有血腥味。
“操……”胡軒低罵一聲,将手心的血迹狠狠地擦在賀長卿的脖頸上,留下一片觸目驚心的紅。
他再也支撐不住,脫了力,倒在賀長卿身上。
身下那人傳來的溫暖不知為何讓人安心,胡軒閉上眼,墜入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