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湘見她這樣,自然也知道她是在擔心什麼,歎了一口氣,道:“的确是暗影署動的手。唉,大過年的,非得整得這麼血腥。”
她的抱怨讓瑚繡緊繃着的神經略微放松下來了些許,瑚繡輕輕搖了搖頭,開口:“聽說那封信是一紙催債書啊。”
聞言,鶴湘颔首。來梅香苑之前她還去了養心殿一趟,在那裡聽樊林講了巡京衛今早在黑街的發現——一顆被暴力砍下的人頭,還有一封被釘在木樁上的信。信上的内容是,已按要求處置,限三日内将剩餘賞金交付至暗影署。
換句話說,暗影署此刻已成為□□的工具,并以此獲利。
“而且啊,巡京衛搜尋了附近,發現了一個叫做什麼紅榜的東西……當然不是表彰的啊。巡京衛問了周邊的人,說是讓人把想要除掉的人的名字和住址還有一些基本信息寫上去,再給出賞金的數額。若是暗影署願意接下,就會揭下那張催命狀,然後發布這條懸賞消息的人向暗影署交占賞金六成的定金,事成之後,再付剩下四成。”
鶴湘皺起眉,将在樊林那邊聽來的事情告訴給瑚繡,瑚繡越聽,臉上的表情也是越來越難看。
難捱的沉默在兩人之間彌漫,不知過了多久,瑚繡才遲疑地開口:
“雖然我從未去過黑街,不過,按理說黑街這種地方,應該也不缺接暗殺的活的人吧?暗影署這般大張旗鼓……”
鶴湘苦笑了一下:“薄利多銷呗。”
聽了她這句話,瑚繡錯愕地擡眸,似乎很不敢相信如此這般戲谑到不合時宜的話會出自鶴湘之口,鶴湘察覺到她的驚訝,微微阖上眼,喉間再次溢出一聲歎息:
“暗影署要求的賞金比其他的要低,而且,現在京城誰人不知暗影署先前隸屬于皇家?因此,其他人為了不惹麻煩而不敢接的那些懸賞,暗影署敢接。”
說着,她難掩煩躁地攥緊手中的錦帕,起身,走到瑚繡身邊坐下,盯着瑚繡的眼睛:
“但我有一件更擔心的事情。”
“什麼?”瑚繡歪了歪頭。
“你不覺得這其實是暗影署變相招募人手的措施嗎?如今暗影署這樣擠壓原來那些殺手的生存空間,原來的殺手若是想離開京城另尋去處,倒還不如順勢而為直接加入暗影署呢。”
此話一出,瑚繡微微睜大了雙眼——鶴湘說得并非毫無道理。
見瑚繡這樣的表情,鶴湘也知道她聽懂了自己的話,語氣裡逐漸染上了焦急:“樊林跟我說這件事的時候,我就覺得怪怪的,但因為當時他看起來也很忙,我就先離開了,這會兒你跟我再一起去一趟養心殿吧?”
說着,她起身,朝瑚繡伸出手,催促着瑚繡趕緊動身。瑚繡猶豫了一瞬,還是将手搭了上去,由鶴湘把她拉起來後,兩人略微收拾了一番,便準備朝養心殿趕去。
正當瑚繡系上鬥篷的短帶時,鶴湘卻冷不防地開口問道:“說起來,這段日子我天天往你這邊跑,怎麼不見太子殿下?我記得之前他很喜歡來你這邊吧。”
聞言,瑚繡正在系結的手一頓,片刻後才回道:“他在處理樊慕雲和樊慕鸢開府的事情。”
聽她語氣冷淡,鶴湘有些疑惑地回眸,似乎還想繼續說些什麼,但瑚繡已經系好了鬥篷,走到她身側,沒有給她繼續問下去的機會,自顧自地說着:
“我們快去養心殿吧。”
“……嗯,好。”鶴湘遲疑地點點頭,但還是識趣地沒有追問下去。
推開殿門的那一刹那,迎面而來的寒風讓鶴湘和瑚繡都縮了縮脖子。因為是突然決定要去養心殿,備暖轎會耗費太多時間,兩人決定步行過去。
路上的積雪并未消融,瑚繡和鶴湘沉默地朝養心殿的方向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瑚繡突然開口——
“說起來,他也滿十七了。”
“嗯?”鶴湘疑惑地應了聲,下一瞬,她反應過來了瑚繡是在說樊雙雲的歲數,但也因此更加不解:怎麼突然提到樊雙雲的年紀了?
但瑚繡并未理會鶴湘的疑惑,隻是自言自語那般地輕聲喃喃道:
“所以不該來了。”
她的話消融在冰涼的空氣裡,再找不見一絲蹤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