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尋兒你這體質不行啊,這才哪到哪兒啊!”
盛遂陽立刻抓住了話頭,他湊近魏尋,眯着眼睛,用一種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嘴角勾着壞笑,“我看你不是熱,是心虛吧?是不是被我說中了什麼,所以臉紅心跳加速,導緻體溫升高啊?”他一邊說,一邊還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
李誠遲聽了盛遂陽的話,又看看魏尋那紅得快要滴血的臉頰,頓時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他捂着嘴,努力憋着笑:“哦——我好像明白了!遂陽,你這家夥,又拿尋兒開涮了吧!”
他轉向魏尋,語氣裡帶着幾分同情,但更多的還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促狹,“尋兒,你别理他,遂陽這家夥就是嘴欠。”
“什麼叫嘴欠!我這是在促進革命友誼的升華!”盛遂陽不服氣地反駁,随即又指着檢票口的方向,大聲喊道,“真的開始檢票了!沖啊!雲水謠!溫泉!古裝!我來啦!”
他說着,便率先拉起自己那鼓鼓囊囊的背包,像一陣風似的朝着檢票口沖去。
李誠遲也被他的情緒感染,笑着搖了搖頭,對魏尋和周回說道:“我們也趕緊過去吧,别被他落下太遠。”說完,他也拉起自己的行李箱,快步跟了上去。
周回從始至終都沒有參與他們的調侃,隻是在魏尋說“車來了”的時候,才将目光從手中的詩集上移開,淡淡地瞥了一眼電子顯示屏,确認了檢票信息的真實性。
當盛遂陽和李誠遲先後朝着檢票口跑去時,他才合上了書,動作不疾不徐地将其放回雙肩包裡。
他轉過頭,看向依舊站在原地,臉頰還帶着未褪紅暈的魏尋,輕笑一聲。
“走吧。”周回的聲音平靜而溫和,帶着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
他沒有提及剛才的玩笑,也沒有追問魏尋為什麼臉紅,隻是簡單地說了這兩個字,然後便邁開腳步,朝着檢票口的方向走去。
他的步伐依舊從容,卻在經過魏尋身邊時,不着痕迹地放慢了些許,仿佛是在等待他一同前行。
魏尋看着周回清瘦卻挺拔的背影,心中那份因為被調侃而産生的窘迫感,在周回這句簡單的“走吧”中,奇迹般地消散了不少。
他深吸一口氣,拉起自己的小行李箱,快步跟上了周回的步伐。
檢票的過程很順利。
四人随着人流,走上了通往站台的扶梯。盛遂陽和李誠遲依舊在前面興奮地讨論着到了雲水謠之後要先去哪個景點打卡,聲音裡充滿了對未知旅程的向往。
魏尋和周回則并肩走在他們身後,彼此之間沒有太多的言語,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默契在空氣中悄然流淌。
站台上,銀白色的列車靜靜地停靠在軌道上。車廂外壁光潔如新,映照着站台上旅人們匆忙的身影。
找到他們所在的車廂和座位并不難,是靠窗的兩個雙人座,魏尋和周回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一起,盛遂陽和李誠遲則坐在他們斜對面的位置。
車廂内幹淨整潔,淺藍色的座椅柔軟舒适,頭頂的行李架上已經零星地放着一些旅客的行李。
魏尋将自己的小行李箱輕松地舉起,穩穩地放在了行李架上。他剛要轉身,便看到周回也正準備将他的雙肩包放上去。
那背包看起來并不算沉重,但周回的動作卻因為背包的形狀而顯得有些不便。
魏尋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手,接過了周回手中的背包,聲音溫和:“我來吧。”他的動作自然而流暢,沒有絲毫的遲疑。
周回的手指與魏尋的手指在背包的帶子處輕輕觸碰了一下,那短暫的接觸,如同微弱的電流,讓兩人都微微一頓。
周回擡起眼簾,看向魏尋,那雙深邃的眼眸裡,映着魏尋帶着笑意的臉龐。他沒有拒絕,隻是輕輕“嗯”了一聲,将背包遞給了魏尋。
魏尋接過背包,能聞到從包上傳來的、與周回身上相同的、淡淡的皂角清香。
他将背包穩妥地放在行李架上,與自己的行李箱并排。做完這一切,他才在周回身邊的空位上坐下。
對面的盛遂陽和李誠遲已經安頓好,正興緻勃勃地研究着放在座位前小桌闆上的列車時刻表和沿途風景介紹。
“哇!從雙城到雲水謠,要差不多三個小時呢!正好可以在車上睡一覺,養精蓄銳!”
盛遂陽伸了個懶腰,将座椅靠背向後調整了一些,一副準備随時進入休眠狀态的樣子。
李誠遲則拿出手機,對着窗外拍了幾張照片,又開始查起來攻略,查看起了雲水謠的當地美食攻略:“我看看雲水謠有什麼好吃的!攻略上說,那邊的竹筒飯和溪魚很有特色!”
周回從雙肩包裡重新拿出了那本物理競賽題,卻沒有立刻翻開,而是側過頭,看向窗外。
站台上的指示燈閃爍着,旅客們陸續登車,列車員正在進行最後的安全檢查。
陽光透過車窗,在他安靜的側臉上投下柔和的光暈,長長的睫毛微微垂着,在眼睑下方形成一道漂亮的弧線。
他的唇角,似乎帶着一絲極淺、極淡的笑意。
魏尋也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周回的側臉上,那顆因為剛才的調侃而有些躁動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他能感覺到周回就坐在他身邊,那份近在咫尺的距離,讓他感到莫名的安心和滿足。
列車輕微地晃動了一下,随即,悠揚的汽笛聲響起,車身緩緩地開動起來。窗外的景物開始緩慢地向後倒退,站台上的送行人群漸漸遠去。
“出發喽!”盛遂陽興奮地喊了一聲,将手中的美食攻略扔到一邊,也學着周回的樣子,将頭轉向窗外,目光追逐着那些飛逝的風景。
李誠遲則戴上了耳機,開始閉目養神,嘴角卻依舊帶着抑制不住的笑容。
魏尋看着窗外不斷變化的景色,随後轉過頭,看向身旁的周回。
周回依舊保持着看向窗外的姿勢,陽光在他濃密的黑發間跳躍,他的神情專注而甯靜,仿佛完全沉浸在了窗外的風景之中。
魏尋的目光不自覺地變得溫柔起來。他輕輕地調整了一下坐姿,讓自己更靠近周回一些,然後也學着他的樣子,将目光投向了窗外那片不斷向後掠去的風景。
火車平穩地行駛着,車輪與鐵軌摩擦發出的“哐當哐當”聲,單調而富有節奏,像是一首催眠的搖籃曲。
列車有節奏地在鐵軌上疾馳,窗外的景色從鱗次栉比的城市高樓逐漸過渡到連綿起伏的翠綠田野,間或點綴着幾處甯靜的村莊。
硬座車廂的座椅确實談不上舒适,尤其是對于需要乘坐三個小時的旅客而言。
魏尋最初還沉浸在與周回并肩而坐的微妙喜悅和對雲水謠的無限遐想之中,但時間一長,那硬邦邦的座椅便開始毫不留情地提醒着他現實的“骨感”。
沒一會兒,他就覺得自己的屁股開始隐隐作痛,有點發麻,讓他有些坐立不安。
他微微挪動了一下身體,試圖找到一個更舒服的姿勢,但收效甚微。
他皺了皺眉,從随身的斜挎包裡摸索着,掏出了一個折疊起來的、觸感柔軟的方形坐墊。
這是他姑姑特意為他準備的,知道他要坐火車,怕他受累。他将坐墊展開,仔細地鋪在硬座上,然後才重新坐了下去。
柔軟的觸感從臀部傳來,那股麻木的感覺立時緩解了不少。
魏尋舒了口氣,感覺整個人都放松了一些。他從背包側袋裡拿出自己的水杯,擰開蓋子,小口地喝了幾口溫水,滋潤了一下有些發幹的喉嚨。
周回一直安靜地看着窗外出神,陽光在他濃密的睫毛上跳躍,投下淺淡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