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年!程松年!快醒醒!”
焦急的呼喊聲在井裡回蕩,一遍又一遍地傳入他的耳中。
程松年從昏迷中醒來,文俊近在遲尺的大臉吓得他瞬間醒神。
見他醒了,文俊終于松了口氣,向他伸出手道:“快起來,我們趕緊上去。”
程松年一邊抓着文俊的手站起身來,一邊四顧确認目前的情況。
他還在井底,井壁上挂着一條新的繩梯,是文俊下來救他了。
對了,青哥呢?
他急忙回頭,葉柏青的屍體還躺在地上,一半浸沒在水裡。
“我騙大伯說大爺爺出了事,他這會兒過去查看了,吳道長也被我拍暈了。”文俊扯了扯他的袖子,催促道,“快走吧,松年,先别管他了,逃命要緊。”
“不行!”程松年堅決地搖頭,蹲下身摸索着被文俊解開的繩索,“我一定要帶青哥回家。”
他不想讓葉柏青在這冰冷的井底再多待一秒。
“松年,你——”文俊看着他着急忙慌的模樣,無奈地歎了口氣,“你還想把他背上去?這太費勁了,不如用繩索把他綁好,我們先上去再把他拉起來?你看,這安全繩也足夠長了。”
是啊,這辦法省事多了。
程松年點點頭,和文俊一起三下五除二将葉柏青綁好了。
文俊先行爬上繩梯,“走吧,松年。”
“嗯。”程松年拿着安全繩在手腕上纏了幾圈,确保繩子不會意外脫手後,才跟着文俊爬了上去。
繩梯晃晃悠悠的,爬上去并不比下來輕松,隻能一步一步慢慢來。
“松年。”文俊忽然開口,“對不起。”
“……為什麼?”
“我不知道他們是想哄騙你自願獻祭,還以為大伯是真心……”他頓住話頭,深吸一口氣,又接着說,“我已經報了警,救援隊的直升機馬上也會來,你上去以後就直奔村口,在停車的空地上等他們。”
自願獻祭?
獻祭……
程松年怔了一下,恍然大悟。
他們都是祭品,被紅布包裹着獻給井神的祭品。
是啊,對啊,這樣一切都說得通了。
最初,他們用銅錢向井神許願,換得美夢成真。後來,或許是因為井神的胃口越來越大,又或者是他們想要的越來也多,銅錢已經不足以滿足許願的要求了,于是祭品疊代了一波又一波,最終……出現了活人祭祀。
夜半敲窗聲最初源于饑荒時期,或許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活人祭祀便開始了。而那些聳人聽聞的傳言隻是有心人精心炮制的障眼法,為了合理化村子裡莫名消失實則淪為祭品的被害人。
聯想到柏家老宅的雕欄玉砌,以及柏二哥腕上的勞力士,程松年不禁直冒冷汗。
柏家人把井圍封起來,并不是為了村民的安全着想,而是為了獨吞——他們用活人獻祭向井神換取了榮華富貴。
所以,柏大伯把青哥丢進井裡根本不是為了毀屍滅迹,而是不想浪費這送上門來的“祭品”。
“松年,你放心。”文俊爬到了頂,轉身去拉他,“我會了結這一切。”
程松年擡頭看着神色決然的文俊,握住了他的手,擔憂道:“可是,柏大伯似乎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人……”
“别擔心,我爸……”他眼神一黯,用力将程松年拉了上來,“他膽子小,手裡藏了不少證據,足夠把大伯他們送進監獄。”
再次回到地面上,天光大亮,程松年一眼就看見了井亭周邊地面上密密麻麻的紅色符文,他不由地發問:“文俊哥,他們今天究竟是想做什麼?”
費這麼大的功夫,在地上寫滿符文,繪制法陣,又騙他把井底的屍骸撈了上來,不會隻是為了獻祭他吧?
“為了鎮壓井神。”文俊抓住松年手裡的繩索,示意他先把柏青拉上來,“祂吃了太多人,已經不再是曾經庇佑村莊的良善之神。可祂分明成了邪神,家裡卻依舊供養着祂,不願徹底将祂封印,由着祂在村子裡四處覓食害人……
“你還記得我和你提過的夜半敲窗聲嗎?那就是祂覓食的信号。祂不能出井,隻能靠這種方法引誘人自投羅網,但這辦法用多了就不管用了。祂吃不飽,就會嘗試沖破井亭的封印逃出來,為了安撫祂,他們隻好犧牲無辜之人來喂養祂,比如柏青,比如你。
“但是,他們沒料到柏青的怨氣那麼重,以緻于影響到了祂。祂被柏青的仇恨裹挾着,一心想要逃出來複仇,最終祂成功了。”
在二人合力下,葉柏青很快被拉了上來,文俊看着這具淌水的屍體,繼續說:“要想再次把祂封人井裡,必須先削弱祂的力量,把井底的骸骨撈上來火化掉。我本以為大伯這回是幡然悔悟了,決定徹底了結此事,沒想到他還是不死心,竟打算哄騙你自願獻祭來平息祂的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