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兒臣聽聞太常大人[1]即将告老還鄉。”
謝皇後聞言放下手中書卷,擡眼望過來,應道:“是,安兒怎得問此事來了?”
“兒臣有一人可舉薦,不知母後意下如何?”
闵時安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回蕩在寝殿之中。
謝皇後來了興緻,若有所思道:“安兒舉薦的,定然是好的,給母後說說,是何許人也?”
“無名小卒罷了,不足挂齒。”闵時安頓了頓,接着道:“兒臣救過他一命。”
謝皇後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揉了揉眉心,語重心長道:“母後知曉你的心思,但這條路豈是好走的?”
“是,兒臣執意如此。”
“罷了罷了,本宮知道了。”
*
京郊别院。
此處依山傍水,隻搭建一座尋常瓦房院落,湊近能隐約聽得雞鳴狗吠,尋常人路過定然會把此當做是普通獵戶,然而實則内裡卻大有乾坤。
“主子,小一已等候多時。”一身粗布衣的挽着簡便發髻的女人見到闵時安,立刻放下手中的菜,迎了上來。
早年闵時安頑皮,時常偷溜出去玩,可她第二次出去時便遇到了百年難得一見的大旱。
那也是她第一次見到上京城之外的景象,浮屍遍野,餓得骨瘦如柴的人倒在路邊,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漆黑空洞的眼珠盯着天空,眨也不眨。
那時的她還算有幾分小聰明,知曉僞裝自身,即便如此她也被幾雙眼睛惡狠狠尾随着。
幹涸的土地裂開大口,觸目所及寸草不生。
這裡距上京城僅一步之遙,便是如此慘烈景象。
一牆之隔,便是天堂地獄。
因此她沒敢出城太遠,轉身欲走之時,一隻幹柴般的手搭上了闵時安的腳踝。
闵時安渾身僵硬,吓得冷汗直流,緩慢低下頭去,卻意外看到了一個與她年齡相仿的孩童。
“姐姐,求求您,救救我。”
于是她回去時多了個小尾巴。
她不敢讓謝皇後知曉,便偷偷在郊外買了處莊子,将人安置在這裡。
後來,她外出的次數愈來愈頻繁,隻不過她終歸勢單力薄,因此也隻敢在晚上出門,悄悄再撿幾個小尾巴回去。
恍神間一個男人單膝跪地,低啞的聲音将她拉回現實:“姐姐,您有何吩咐?”
闵時安擺手讓他起身,皺了皺眉,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緩步走向正堂。
小一亦步亦趨跟在身後,一言不發。
“以後莫要喚本宮姐姐,你可願去朝廷之上,為本宮做事?”闵時安正色道:“若想拒絕,本宮會另擇人選。”
小一怔愣一瞬,以往的姐姐總是溫柔耐心眸中充滿憐愛的,可此刻的她雖着常服,但難掩其身上的狠辣果決。
“姐……殿下盡管吩咐,在下願做任何事。”小一俯身行禮,堅定道。
“此後你便是淮臨謝氏,莊譯,字禾淼。”
“本宮會為你安排太常之位,希望你不要辜負本宮多年教導。”
“是,殿下。”
次日,太常之位順利交接,現如今宋氏掌尚書台,九卿大多是些閑職,但也有小部分權力,由謝家主理。
世家之間領域意識極為深重,因此吏部尚書也隻簡單過問了下,并未插手。
宋府。
“父親,渡海衛隊成果未達預期,可否還要繼續推進下去?”
随即宋晟詳細講述起衛隊的具體情況。
北巫西南接滄州北豐、東南接興州夜平,南隔渡海遙望滄、秉、鹿三州。
其地勢複雜,荒漠高原居多,尤善陸戰,兵強馬壯。
弊端便是物資匮乏,可北豐蕭氏宛如銅牆鐵壁,不可撼動。因此便時常對興州邊境村落燒殺掠奪,本以為和敬公主和親帶去的嫁妝可以讓其安分十年半載。
不料,前些日子和敬公主不知用何種法子,冒死傳信至北豐,北巫羅撒耶部橫空出世一名水戰奇才。
北巫内部陷入内亂,羅撒耶部企圖大洗牌,一統北巫三十二部,進而以渡海發起突襲,直達淮臨上京城!
宋晟收到消息後,同宋父商讨之下,組建了渡海衛隊,以防萬一。
但大靳從未出現善水戰者,此是其一;
渡海波濤洶湧,現有造船技術尚不夠精進,此為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