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時安那天也悄悄去圍觀了,當晚就發起了高燒昏迷不醒,燒了足足半月才好轉,她身體不自覺打個寒噤,到現在都還有些陰影。
宋晟瞟她一眼,悶笑一聲,打趣道:“殿下抖什麼?”
“臣可不敢誅殿下九族。”
闵時安咬牙陰恻恻道:“本宮現在便誅你九族!”
宋晟指節輕叩桌面,垂眸道:“殿下稍後再誅臣九族不遲,眼下不如先向臣講講這五石散從何而來?”
闵時安輕哼一聲,有條不紊地把今日之事來龍去脈講述完畢。
宋晟聽完,卻并未說些什麼,而是反問道:“殿下如何看?”
她一愣,有些不明白宋晟是什麼意思,但眼下正事要緊,她沉吟片刻道:“我手中香囊裡的五石散定是有人誤放進去。”
“我已命人前去購置一批香囊,若有異樣她必定早已來報。問題應當不在胭脂鋪。”
闵時安眸中閃過寒芒,手中茶盞出現裂紋,她語氣降到冰點,冷聲道:“若幕後之人是有意為之,其心可誅!”
她不敢想,若這五石散沒有恰巧落到她的手中,上京城又該陷入怎樣的混亂之中。
宋晟伸出手,修長手指放在白瓷玉桌上,絲毫不顯違和,闵時安垂眸望去,這才驚覺手中茶盞碎成渣,手上傳來刺痛,一派鮮血淋漓。
闵時安頓時松開手,碎渣落在玉桌上發出稀碎響聲,宋晟叫府醫來簡單包紮後,二人再次相對而坐。
“這次便不向殿下讨銀子了,下次定要仔細些才是。”宋晟眼底含笑,向新擺上的茶盞中斟了杯茶。
闵時安忍住翻白眼的沖動,暗罵這狐狸嘴欠,好話到他嘴裡便變了味。
“那依殿下來看,此事該從何查起?”
闵時安對他突如其來的問話,下意識開口道:“我認為……”
話開了個頭,她蓦然閉上嘴,面色不虞盯着宋晟,片刻後開口嗆道:“本宮是來向仆射檢舉此事,怎得仆射閉口不談,單問本宮是何意?”
宋晟不緊不慢喝了口茶,意有所指道:“臣是想看,殿下的本事究竟有多大。”
“宋晏晅!”
闵時安忍無可忍,她的自制力在宋晟面前不堪一擊,也不知是不是命裡犯沖,她咬牙道:“我是在同你商讨正事!!”
“你的态度最好給本宮放端正些!!”
宋晟眸中笑意加深,他溫聲道:“是殿下,臣知錯。”
“臣以為,此事要先從源頭查起。”宋晟一瞬斂去笑意,正色道:“香囊工序簡單,但香料研制頗為繁瑣,且同香囊常非一家所出。”
“查明此後的利益往來,離真相便也不遠了。”
闵時安臉色這才好轉,她思緒很快投入回想之中,滿京城找不出有哪家名門望族擅制香料,或是手下掌管香料生意。
至于香囊,江南女子刺繡技藝精湛,倒是有很多相關作坊,但大多掌握在姜氏手中,其餘零散的小作坊也隻開些小鋪維持生計,斷然伸不到上京城中。
闵時安狐疑望向宋晟,也不是懷疑他本人,隻是唯有他母族姜氏于此有牽扯。
“叫臣來猜一猜,殿下這是想到哪去了?”宋晟語調緩慢,尾調輕揚像是羽毛般落到人心中,惹人酥麻無比。
“臣母族雖經營産業萬千,可此前五石散暴利,以一便可抵過其所有,即便如此,姜氏亦不曾涉獵當中。”
“如此,殿下可安心了?”
闵時安輕嗤一聲,嘴上不落下風,道:“你莫不是做賊心虛?”
宋晟又為她斟了杯茶,和着水流聲緩緩道:“哪有?不過是不想在殿下心中留下污點罷了。”
闵時安接過茶盞,霎時間,腦海中通過話本補全了一場大戲,有些僵硬道:“仆射說笑了。”
“既如此,那問題當出在香料上?”
宋晟應聲道:“約莫是了。”
闵時安左右想不出個所以然,将香囊往宋晟身前一推,沉聲道:“我不甚了解五石散,其中關竅你清楚些,香囊你先替我保管着,等事後還我。”
宋晟拿起香囊,将香囊裡裡外外看了遍,正當闵時安以為他發現什麼新線索之時,卻聽得他道:“這香囊也未曾鑲金磚,殿下怎得就這般小氣?”
闵時安一口氣哽住,險些沒吸上來,她咬牙一字一句道:“仆射也知這是時樂那蠢貨送的,勞仆射妥善保存。”
說罷她氣憤地拂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