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去了哪裡?叫妹妹好等。”和敬見闵時安回來,趕忙上前迎接,笑着繼續道:“皇後娘娘昨日傳我進宮,說十日後為我舉辦賞花宴。”
和敬的府邸臨近闵時安的公主府,是謝皇後安排的,因着離得近,和敬時常主動來尋闵時安。
起先闵時安還有些不自在,擔憂和敬會對她心生芥蒂,不料和敬似是看穿她的顧慮,語氣堅定,直言你我同為女子,亂世中求生不易,無需計較。
如此一來二去,兩人漸漸熟識起來。
闵時安拉着她的手坐下,應道:“母後此舉意在為妹妹與各貴女命婦牽線,妹妹可有何疑慮?”
她垂眸攥緊和敬的手,繼續道:“瞧妹妹記性,不是說過妹妹不必如此生分?同我一樣喊母後便好。”
當初和敬過繼,謝皇後因愧疚将和敬記到自己名下,本沒想着她會回來,但既然如今人已在了就不得不為她考量。
和敬原母家定是回不去了,她的身份尴尬,雖在百姓中備受愛戴,但其婚事也着實有些難辦,隻得先令她在各命婦眼前先露個臉。
“我知母後此舉是為我好,可北巫男子兇蠻,妹妹暫時還不想和男子接觸,姐姐,你可否幫我同母後講?”
和敬也知這賞花宴意味着什麼,有些難為情地撩開袖子,露出胳膊上大片青紫痕迹以及繩索勒痕,舊傷未愈新傷又至,觸目所及之處皆是傷痕。
宗室女大多足不出戶,因此皮膚格外嬌嫩,和敬更是如此,即便在北豐養了一段時日,身上痕迹依舊久久退散不去。
宋汀蘭來信中也提及過,和敬整日呆在房内,十分抵觸宋晟和蕭望京的靠近,隻要她五步範圍之内出現任何男人,便會渾身發抖,止不住幹嘔,直到後來才漸漸好些。
“好妹妹,你……”闵時安摩挲着那些痕迹,一切言語在此刻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總歸是我對不住你。”
和敬搖搖頭,把衣袖放下,語氣誠懇道:“時安,你沒有對不住我。”
“真正對不住我的,是那些肆意玩弄踐踏我的人,是那些以權勢毀掉我一生的人。”
“時安,我不怪你,你也是被權衡利弊下将要犧牲的人。”
闵時安心中酸澀一片,和敬在北豐的遭遇可想而知,正當她不知說些什麼時,和敬拿出一個淺青色香囊,在她眼前晃了晃。
“姐姐瞧,我去胭脂鋪時一眼便覺得這香囊與姐姐極配。”和敬眼尾上挑,右眼下有一淚痣,高挺的鼻梁下是明豔紅唇,舉手投足間頗有異域風情之姿。
闵時安哪怕是看慣了美人,也不由得一時恍惚,她很快回神,接過香囊系在腰上,笑道:“妹妹有心了。”
“這香料甚是奇特,叫人欲罷不能,妹妹當真有些好奇。”和敬似是突然想到什麼,輕吸一口氣,而後繼續道:“我聽聞玲珑公主乃西域制香第一人。”
“也不知她能否看出其中奧妙?”
闵時安挑眉,目光揶揄,淺笑着答道:“這恐怕要問問時樂了。”
将和敬送走後,闵時安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她将香囊解下,擱置一邊,阖上眼仔細回憶着玉玲珑在京城的一舉一動。
她怎得忘記了,若說制香,玉玲珑天賦異禀,堪稱天下一絕,無人能與之匹敵。
除此之外,玉玲珑更是醫毒同修。
許是自打她回京以來,玉玲珑甚少出現在她眼前,單隻圍着闵時樂滿大街跑,且其外表人畜無害,古靈精怪又活潑開朗,讓人不自覺想靠近,反而忽略了她内在的危險性。
闵時安思量半晌,有些拿捏不準,玉玲珑隻身一人留在上京,想要興風作浪也不太可能。
本着甯可錯殺,不能放過的原則,闵時安還是去宋府登門拜訪,向宋晟告知此事。
“殿下所言有理,臣會派人盯住玲珑公主,殿下放心。”
宋晟眼下泛着淡淡烏青,眉宇間盡是倦怠之色,他喝了口茶,溫聲道:“臣倒是查出來些線索。”
闵時安神色一凜,正襟危坐全神貫注等他後文。
“那香料是産自滄州極海灣旁的雲桐,由當地錢氏掌控,跟西域确有往來。”宋晟也不拿喬,繼續道:“臣已派宋晨前往探查,不日便會有結果。”
闵時安皺眉,有些猶疑道:“可若真是西域搞鬼,他們有何意圖?其已完全附庸我朝,絕無翻身餘地。”
“殿下,凡事無絕對。”
闵時安思索片刻,依舊覺得西域無路可退,但她懶得在這點小事上和宋晟争辯,便點點頭,起身告辭。
“你好生歇息,玉玲珑那邊我會多加留意。”
她眉頭緊鎖,不由得開始擔憂其闵時樂那個蠢貨來,若當真同西域扯上關系,難免玉玲珑會對闵時樂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