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籍之上記錄也有殘缺,她再次審視自己所寫藥方,斟酌許久後,将最後一味藥劃掉,而後重新謄抄了一份。
春桃将其接過,而後低聲道:“胡月求見。”
“帶她過來。”
“是。”
胡月渾身灰撲撲的,她穿着下等丫鬟的衣服,下意識環顧四周,反應過來此地是公主府後,安心道:“奴婢已将人都打發走了,主子放心。”
闵時安皺眉,沉聲追問道:“打發走了?”
胡月一個激靈跪倒在地,大氣不敢喘,顫顫巍巍答道:“是,奴婢憐他們家有老小,距除夜不足一月[1],于心不忍便……”
“啧。”
闵時安輕嗤一聲打斷她,從坐榻上起身緩步行至胡月跟前,她俯身挑起胡月的下巴,狐狸眼中殺氣四溢,她尾調上揚,輕聲問道:“誰允許你自作主張的,嗯?”
她用力捏着胡月下巴用力向旁邊一甩,胡月登時摔在地上,而後又慌忙重新跪好,不停求饒道:“殿下饒命,奴婢知錯了,殿下饒命啊!”
闵時安給了春桃一個眼神,随即春桃便一個手刀将胡月劈暈,把人拖了下去。
一刻鐘後,春桃帶着輕微的花香和血腥味進入内殿,她彎腰拱手回禀道:“主子,人已經處理好了。”
闵時安面色不虞,她不理解為何有人能愚蠢到如此地步,在這節骨眼上善心泛濫,舍本逐末。
她不需要會擅作主張的棋子。
春桃見狀又繼續道:“主子,奴婢已派人去料理後事,您放心。”
“斬草除根。”闵時安不由得叮囑道。
她攏了攏衣衫,恍然發覺宮内過于冷清,這一年内事情接踵而至,不知不覺間竟已來到了年末。
“汀蘭……”
闵時安鼻尖一陣酸楚,眼中泛起淚花,往年這個時候,宋汀蘭早已帶人給她府上張燈結彩裝飾了,每每這時,她總會笑着說:“時安,快除夜了,真好。”
而如今宋汀蘭遠嫁北豐,邊關不穩,是否能回京探親還是個未知數。
她很快調整好情緒,現在不是悲春懷秋的時候,因着胡月私自放人,宋晟那裡還需要她解毒,這些時日又有得忙了。
次日一早,闵時安準備好清淡滋補的早膳,裝進精美的食盒中,而後對着鏡子梳理了下碎發,這才乘坐轎攆直奔宋府。
她來得正是時候,宋晟剛洗漱完畢準備用膳,闵時安将冒着熱氣的米粥端出,又把其餘補品一一擺好。
宋晟身體虧虛得厲害,但是他能忍,除了偶爾輕咳幾聲外,闵時安還真看不出這人有任何身中劇毒的迹象。
“殿下,這是作何?”
闵時安淺笑着為他斟茶,随口答道:“就當是提前為錄尚書事獻殷勤吧。”
宋晟拿玉箸的手一頓[2],他啞然失笑道:“殿下金尊玉體,臣永遠是殿下的臣子,又何須殿下纡尊降貴?”
“本宮也是為了天下百姓着想,你快些康複,才能将亂臣賊子一網打盡。”闵時安撐着下巴,聲音柔情似水,心中卻在暗罵宋晟惺惺作态。
宋晟聞言放下玉箸,同樣單手撐着下巴,饒有興趣看着同樣惺惺作态的闵時安,道:“殿下如此,臣實屬惶恐。”
“莫不是殿下給臣在膳食中下了毒?”
闵時安翻了個白眼,伸出胳膊作勢要将膳食掃落在地,被宋晟及時按住,他溫聲道:“殿下息怒。”
“臣知曉,殿下定然不屑于做下毒如此歹毒之事,不過是同殿下說笑罷了。”
“還望殿下原諒臣。”
闵時安收回胳膊,望向窗外的天色,而後道:“時辰不早了,快些吃吧,不然早朝便要耽誤了。”
她盯着宋晟将早膳用完,稍作思考後補充道:“若大人實在放心不下,這些殘羹均可交由府醫探查。”
說罷她也不管宋晟是何反應,擺擺手大踏步離開宋府。
直至轎攆離開宋府百步遠,闵時安長舒口氣,心髒猛然跳動起來,她仔細回想着方才宋晟的神色,有些拿不準他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
芝蘭玉樹是她費盡心機對宋晟下的毒,一切本按照她計劃進行,若不是胡月,定然不會出絲毫纰漏。
此番可謂是大意失荊州,闵時安隻期盼春桃動作快一些,趕在宋晟之前将那些人斬盡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