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安,見字如晤,除夜将近,我為你備了一份厚禮,望君安。
闵時安對信上寥寥數字百看不厭,隻是這次她的字迹也有些潦草,闵時安手指摩挲着信紙,腦海中閃過二人昔年過往的點點滴滴,最終化作一聲歎息。
新婚後的第一個歲除節,難免會更忙一些。
她将信紙小心翼翼放回信封中,而後将其放進木匣之中。不知不覺間,将近一尺高的木匣内已被信紙塞得滿滿當當。
“主子,人都處理好了。”
春桃呈上一份名單,接着道:“都在這上面,請主子過目。”
闵時安接過,确認她當時買的丫頭和小厮及其家眷都在上面後,将紙丢進香爐焚毀,道:“辦得不錯,庫房内想要什麼自己去選一樣,再帶人布置下府内,添點喜氣。”
“是,奴婢告退。”春桃嘴角微不可查上揚,于她而言,價值連城的珍寶遠不及主子的一句誇贊之語。
闵時安百無聊賴地擺弄着和敬送的手爐,她總覺得這手爐有些奇怪,設計得過于精巧了。
她雖不用手爐,但宋汀蘭常用,因着她對此也算頗有了解,手爐大多看重實用性,造型簡潔流暢,也有工匠傾注心血的炫技之作,極為罕見,此類一般用來收藏或贈禮。
和敬送她的便是後者,镂空雕刻的同時卻又鑲嵌了璀璨奪目的玉石,乍一看華麗非凡,可仔細觀賞一番便會覺出其設計有些不倫不類。
但和敬一番好意,她也不便多說什麼。
“主子,晚膳。”去而複返的春桃放下食盒,她猶豫一番,低聲問道:“主子,您還要去宋府?”
闵時安将手爐擱置一旁,聞言應道:“嗯,去備轎攆。”
這可是千載難逢拉進二人距離的好機會,她怎麼可能放過?
闵時安這幾日以食療為由承包了宋晟的早膳和晚膳,她诓騙宋晟這是她親手做的,言已至此,宋晟不從也得從。
他的身體在她的醫治下也确實逐漸好轉,因此闵時安能隐隐感覺到宋晟對她的态度不似往常般疏離,偶爾也會流露出些許真情實感,就好似完美的面具有了輕微裂痕。
“殿下,想什麼如此入神?”
宋晟放下玉箸,指節輕扣桌面,眼中細碎的光亮襯得他神色更加溫和,唇角若有似無的笑意彰顯着他此刻愉悅的心情。
“無事。”闵時安搖搖頭,她真是瘋了,居然能從宋晟一成不變的微笑表情中看出其中含義。
“對于那個人,我有些眉目,但不能輕易下結論,你呢?”
提及五石散一案,宋晟的笑意淡了些許,他答道:“臣也同樣,等查到确切證據,臣會第一時間告知殿下。”
闵時安輕笑一聲,調侃道:“這上京城之中誰還能瞞得過錄尚書事?”
他查到的人大概率和她直覺那人是同一個,闵時安心中五味雜陳,她第一次如此希望自己的直覺是錯的。
恍神間,她聽到宋晟的悶笑聲,而後輕飄飄的兩個字落到她的耳畔,砸進她的心裡。
他說——
“你啊。”
柔和的月光透過直棂窗灑落在宋晟的身側,若有似無的沉香萦繞在闵時安四周,如同它的主人一般強橫,将她圍得密不透風。
明明是寒冬,闵時安卻陡然覺得屋内有些悶熱,應當是炭盆燒得過旺,她幹笑幾聲,應道:“大人說笑了。”
“本宮尚沒那個本事,并且我也并無何事瞞着你。”
二人又閑聊幾句,闵時安實在受不住這黏稠的氛圍,随意找個借口便走了。
剛下轎攆,她便看到春桃手中捧着紅絲綢在府門口來回踱步,春桃聞聲回頭快步走來,附在她耳邊低聲道:“宋夫人來了。”
闵時安腳步一頓,皺眉重複道:“宋夫人?”
“汀蘭小姐。”
汀蘭!
闵時安眼睛一亮,嘴角瘋狂上揚,眉眼間的笑意毫不掩飾,她大踏步回到府中,瞧見院中相互依偎的兩人時,笑容瞬間僵在臉上。
蕭望京連忙松開宋汀蘭,漲紅着臉将她往身後帶了一下,獨自頂着闵時安不善的目光,拱手行禮道:“見過公主殿下。”
闵時安沒理他,斜睨着春桃,眼神質問,府中為什麼多出一個髒東西?
“奴婢沒瞧見蕭公子。”春桃垂首,低聲賠罪:“奴婢知錯,不會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