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不禁苦笑了一下,應該是應該,實際又是另一回事。她盯着她的眼睫,希望能探尋到一絲曙光。
地上那些貴重補品應該就是她剛剛提着的,薛老師從不收學生的貴禮,宋存的倒是照單全收。
人看人,無論對方再有本事,第一眼看到的都是皮囊。宋存的眉眼,屬于看過一次就忘不掉的類型,不止眉眼,她整個人都是。
溫潤明朗的骨骼,不偏不倚的五官,不笑的時候疏離又純淨,笑起來靈動又狡黠。她當然是漂亮的,但這又仿佛是她最不值一提的優點。
她和宋存是一屆考入的附中。那屆的第一名是張雅,如今名氣和成就最大的是宋存,她記得當年宋存的考學成績還不如她。
她垂了垂眼,思緒飄到了外太空。
誰讓别人有一個好爹呢。
就算是站在最末端,她一樣是鶴立雞群的存在。在場的女孩子,她穿着最簡單,周身幾乎沒有修飾,素淨的臉,頭發低挽在耳後,一個簡單的黑色發圈都泛着貴氣。
深灰色的羊絨短T,沒有logo,質感柔軟,與骨骼之間留出恰到好處的空間,一看就不是便宜貨。她猜測着,不是BV就是BC。
她身上的也不算便宜,将近五千塊,到底就不如宋存。
想着想着,沈若菲升起一股自厭的情緒。
就和來時一樣,依舊是孤狼和雞群的對立。宋存一個人離開,留下她們幾個還在樓下回味。
“宋存學姐挺忙啊。”這話看似陳述,語氣裡帶着一點傲慢。
剛剛薛老師想請宋存去給同學們授課解惑,被委婉地拒絕了。拒絕也不是不可以,隻是沒想到這麼幹脆。
再怎麼,也可以說一句另約時間吧。她們幾個都巴不得給薛老師賣個人情的。
沈若菲看着那個踽踽獨行的背影,一言不發。她記得以前不止一個學妹在她面前半是感慨半是譏諷地說過,宋存這個人很“獨”,自己不需要圈子,有什麼資源也是不會分享的,
或許在人家看來,那些根本算不得資源吧。要多少有多少。
“我倒覺得宋存學姐性格挺酷的,是個藝術家。”另位女生眼睛裡仍舊大寫着崇拜,“而且她不是馬上要辦獨奏會了嗎?我還買了票呢。肯定挺忙的,做不到的事就不答應,不是挺好嗎?”
提問的女生是沈若菲好友,發現她今天異常的沉默,“什麼票,賣完了嗎?”
“應該沒有吧,反正昨晚還能買到。”
提問的女生憋了憋嘴,有一絲竊喜。她自動對号入座,宋存這是看不上她們這些朽木,才不願意指導呢。
自古以來,都是文人相輕。沈若菲不想再聽下去,直接打斷了,“時間不早了,大家早點回宿舍吧,注意安全。”
“你不回嗎?”
“我男朋友來接我,出去吃頓飯。”沈若菲說得波瀾不驚,聽的人抿着唇羨慕。
“那你今晚還回得來?”
“那可不,菲菲的小男友可乖啦,又聽話又大方,還是大院裡出來的。”
沈若菲在一群推搡中,鑽出人群。
這個話題,她更不想繼續。她們說的一切她都承認,隻不過不想放在嘴上。這裡是藝術院校,資源、人脈是硬通貨,以她的條件,她一向自诩為一股清流。
沿着梧桐道下坡,沈若菲往南門走。路上遇到不少側目的男生,她不予理會,低頭檢查今天的着裝。
為的不是男朋友,而是他那幾個哥們兒。她告訴自己,得給男朋友撐場面。
宋存打了車,在路邊等。這裡人流量大,她排隊在20名開外。
沈若菲看見她,不自覺地靠近。她刷着手機,顯然在等車,周身一股清風自來的氣息。
沒想到宋存還需要自己打車,而她有人載,剛剛那點陰霾,撥開了一小片。她萌生個想法,或許可以問問她去哪裡,要不要載她一程。
“宋存?”她直接叫了名字。
“你好。”宋存擡眸,又點了一下頭。還是那般的疏離。
沈若菲并不氣餒,她這次并不算純粹的搭讪。
“在等車嗎?現在是晚高峰,不好打車。”她指節捏緊了一些,有些莫名的緊張。
“要不要送你?”
宋存看着她,在思考着怎麼拒絕。
“哦,哦,我男朋友開車來接我,你要不介意的話,可以讓他送你一程。”她強行壓下那股被人審視的失望,側頭向後看。
宋存的眼神追着跟了過去。
一水的豪車,從阿斯頓馬丁到保時捷,停着兩三輛。
一個黑衣黑褲的男生最打眼,半側着身體,冷白的手臂搭得慵懶肆意,逆着光,刺目耀眼。
她記得那個感覺,是言列。
沈若菲見她愣神,追着那股視線投射過去,就再也沒移開過,她知道她認錯了人。
“那是你男朋友?”宋存問了句不該問的。
指節像是要被掰斷。
幾秒鐘的時間,她為自己找了諸多借口,比如她指代不明,比如她不會再遇到他,又比如,萬一以後就是呢。
她趁亂勾了勾自己的發絲,回了句,“是。”